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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熊东遨先生《求不是斋诗话》(二一~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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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司马长风
时间:
2011-6-10 15:58
标题:
熊东遨先生《求不是斋诗话》(二一~二五)
二一
翻案要在另出机杼,别创新意,非徒说反语也。如同翻西施旧案,罗隐云:“家国兴亡自有时,吴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倾吴国,越国亡来又是谁?”袁简斋则曰:“吴王亡国为倾城,越女如花受重名。妾自承恩人抱怨,捧心常觉不分明。”一用刚,一用柔,各行其是,俱可令女祸论者汗颜。时人好此道者,动辄“反其意而用之”,观其所作,不过黑说成白、白说成黑而已。若如此,则人间尽案皆可翻,岂复有是非耶?
二二
以己之忖度随意改动他人诗句,古已有之,杨升庵改“千里莺啼”为“十里莺啼”是也。然尚假托古本,未敢妄为人师。今之好此道者则不然。凡见他人诗作,不问青红皂白,先挥斧大斫一通,以显其“宗师”身份。甘肃《当代中华诗词选》主编某公最擅此技。余有少作《咏鹤》云:“雨雪风霜不计年,江湖自在舞翩翩。纵然难得晴空去,也胜鸬鹚伴钓船。”蒙此公从某刊剪以入编,一番斫削,改为“雨雪风霜不计年,江湖孤影独蹁跹。纵然难上晴空去,也胜鸬鹚伴钓船”。“孤”、“独”二字犯复且不说,“难得”易“难上”,尤冤煞吾。难得者,四害横行时无晴空也;“难上”者,有晴空而不能高飞也。前者用以纪实,后者则成抱怨。如此垂青,未敢言谢。诗非吾有而著吾冠,后人其谓我掠某公之美乎?志此以备考。
二三
稼轩《清平乐•村居》,写农家天伦之乐甚见情趣,然及物有不可解处。始云“锄豆溪东”,盖春时景也,与“青青草”谐合;而继曰“卧剥莲蓬”,则不免猜度之嫌。春日荷花尚未放,哪得莲蓬可剥?曾敏行《独醒杂志》载戴嵩画《斗牛图》,以其牛尾指天而为田父笑;盖牛斗时用力,尾巴夹於两股之间,不得上扬也。画家之误,乃观察不细使然,稼轩亦病此乎?由是观之,体物乃诗家之至要,半点不得含糊;稍有疏忽,虽圣手亦不免弄拙。
二四
为诗有想当然者,其病去体物不细尤甚。体物不细,或可得其皮毛;想当然则形迹俱杳矣。余有答友人一联,初稿作“林容鸥鹭相来往,海任鱼龙自起沉”,鲁扬先生指云:“鸥,水鸟也,栖江海之岸,不入林。”余惊觉,旋改“鹤”字,其病始脱。余之失也大,志此以为君子鉴。
二五
传统诗词改革,为时下热门话题。如修订韵书,更新词汇,拓展题材等,诚为一时必要,余偶有同感。或有主张尽去格律束缚者,则未免失之偏颇。创新体固宜,破旧体不必。词非诗之改革耶?曲非词之改革耶?未闻宋人因词而弃诗,元人因曲而弃词也。数体并行,岂有悖哉!作旧体,便须守旧律,此天经地义之事。若以破律为改革,则自由诗早已为之,何劳复费气力?不愿守律者,脱缚写自由诗可也,谁能道你半个不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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