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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水玉 [打印本页]

作者: 海风 时间: 2011-10-14 18:39
标题: 水玉
“唉，是个女孩！”随着男人带点惊异的叹息，水玉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产后那种撕裂的疼痛演化为一种更深的心痛。她是自信能生出男孩的。西街口那个“半仙”算过一卦，收了男人两张百元大钞呢。也去做过一次彩超，难道做早了？还是医生随便糊弄人？水玉能够感觉到不远处那个男人的失落和阴郁。这种情绪促使产房的空气更加膨胀，让人越发憋闷和压抑。
不管怎样，男人还得履行承诺。请来的保姆开始按部就班地照顾婴儿。尿布、纸巾等婴孩用品是早已准备好的。奶粉用不了多少，水玉的奶水很快下来了。在医院呆过一天之后，他们就回到男人为他们租赁的小庭院中。这是镇子的一个角落，僻静，安全。男人偶尔来，见了水玉，神情陌陌的，呆了一会就走，以前的殷勤是没有了。水玉却渐渐想开了，孩子生下来了，是男是女谁也做不了主。孩子是你的，抚养一年，断奶后我就完成任务了。你高兴不高兴，有什么关系呢。
威这一段时间很少联系。水玉能体会他的心情。水玉相信他是爱她的，他爱她，看到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当然不舒爽。水玉很想很想威了，可是她一直忍着。这是他们的约定，她不愿破坏这个约定。她觉得爱一个人就要舍得付出，她愿意为他付出所有的一切。
在水玉的眼中，威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他不但相貌堂堂，还会说一大堆体己话。外表里酷劲十足，在她面前却又柔情似水。当她寂寞无聊时，他会施展各种法术让她从早到晚一直开心。水玉看过一打一打韩剧，或者港台内地拍的韩剧的复制品。她喜欢里面的主人公，喜欢他们的爱情故事。她觉得自己会在对爱情的渴望里燃烧，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王子有一天会如约而来，就像雨后天边的那道彩虹。
是的，他来了。上天安排好了的。她患重感冒了，一连几天进出那家名为“华康”的私家诊所。她的王子就在诊所里等她，似乎等了一个世纪。他叫威，和父亲一起经营这家诊所。她见到威，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威也说，是老乡吧。威给她扎针，手法很细，很耐心。他的手，他的皮肤是那样水润，又是那样性感。水玉很害羞，因为自己不小心膨胀起来的欲望。被占有的欲望。一个频献殷勤，一个半推半就，他们恋爱了，爱得春花烂漫，爱得天翻地覆。
享受了数次床第之欢后，威告诉她，他已经结婚，有了一个孩子，不过他打算近期离婚。一开始水玉还有点愤怒，但很快在威的甜言蜜语中松懈了，溶解了。她原谅了他。她想，既然她爱他，为什么不能爱他的一切呢。即使他不离婚，她也会爱他。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她同样还是爱他。她愿她的王子幸福，王子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不过，这些都是水玉的心思，她也知道，女人的心思不能让男人全部知晓。水玉期待着威离婚，期待着自己穿上婚纱，在摄影师的快门里挽住心上人的手臂。然而，一转眼，两年过去了。水玉竟也流了一次两次泪。
威告诉水玉，他真的想离婚，可是他的决定受到全家人的反对。在家里他也闹了几次了，和老婆一直分居的。老婆提出离婚的条件是他拿出20万，不然她决不会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他哪有那么多钱，他私下存的钱只有四五万，他爸一点都不帮他，怎么办。两个人抱头痛哭一场，最后决定一起想办法挣钱，尽快挣到那么多钱。
水玉是个打工妹，一年的收入剩下一万多都交给了家里。水玉回家一趟想从家里拿钱，父母问，你怎么会用到那么多钱？这些钱都是留给你弟弟买房子娶媳妇的，动不得。水玉瞒着父母向亲戚借钱，亲戚又把电话打到她家里，结果可想而知。最后水玉只从一起打工的好姐妹那里借到几千块钱，水玉有点泄气了。威呢，威告诉她，他的亲戚朋友都被家里人安排过了，没人愿意借给他钱。水玉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愁眉不展中半个月又过去了。一天，威唯唯诺诺地对水玉说：“有个挣钱的事，不太好??，我想，还是不去做吧！”水玉的眸子突然亮了一下，说，威，你说清楚啊。威说：“不说了，那样太委屈你，我也不忍心！”水玉说，你这人平时都是利利索索的，从没见过这个窝囊样，到底什么事？为了咱们的爱情，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值得！威于是告诉她，他听说附近一个小厂子的老板儿子几个月前在车祸里死了，妻子不能生育，还想要个孩子，正四处托人找一个愿意帮忙生孩子的女人，报酬是15万块。水玉的眼泪一下子流下来了：“我去，我去。只要能挣到钱！你在乎我吗，到那时你还要我吗？”威激动地抱着她：“傻孩子，你是我的，什么时候都是我的。你为咱们的爱付出那么多，我要是负心，还不天诛地灭啊！”水玉赶紧捂住了他的口，心疼地说，谁让你赌咒啊！威却笑了：“越咒越旺。”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一笔交易很顺利。水玉暂时离开了心上人，和那个小老板生活在一起。一个多月后，确定怀上了，小老板按约定付了5万元。当然，这个不包括水玉的生活费。孩子生下来了，有点意外的是，是个女孩。但约定里也没说明非要男孩不可。水玉越来越看到生活的希望了，再过一个月，孩子断奶成功，小老板的10万元到手，她就能重新回到心上人的怀抱，而且是永远的……
那个男人，也就是那个小老板，一天傍晚阴沉沉地来了。和以往比起来，这次似乎要下一场暴风雨。他扯住水玉，气冲冲地说：“我打听出来了！原来你和那个狗屁医生不清不白！难怪我的几个朋友都说这孩子一点都不像我！”水玉怔怔地，当时懵住了。男人又说：“明天去做亲子鉴定，如果是我的，我一点钱都不亏你的。如果是那个狗娘养的种，你们还要把原来的5万块都退给我！至于养活你这么长时间的花销，我就发慈悲了！权当我下几次窑子！”水玉的世界突然发了一场大洪水。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水玉将5万元如数退给了那个男人。水玉抱着孩子去找威，那个私家诊所已经改头换面，电话已停机。水玉突然想起，她甚至连心上人的一个朋友都不认识。
水玉失踪了。水玉的父母向当地派出所报案，没有能够立案。寻找了大半年，水玉的父母只好放弃。“全当没有生养过这个孩子，不争气。”当有亲友邻居打听事情的结果时，水玉的父母总是这样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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