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锻炼时,看见一对情侣在象山景区“名人陵园”的院墙外小径上亲吻,不禁感慨万千。 象山“名人陵园”不是一个向大众开放的陵园,它永远静幽;跟它紧邻的烈士陵园虽然也静幽,但却是全天候开放。我在象山公园散步的时候,一般不走这两个陵园的那圈山路,因为心里顾忌着“陵园”两个字。 我上小学的时候,上学路上有一片竹林,也就是乡下的坟场。每次从那里经过时,都有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好在上学路上同学多,大家叽叽喳喳你打我闹,还不怎么怕。怕的是上晚自习回家,同路的同学少,特别的怕。老师叮嘱班上的男生,回家路上要保护女生。可是,那些男生竟在经过这段路时,故意喊“鬼呀!”然后一阵猛跑。我小学的时候,别的成绩不行,但体育这项,总是满分,那是被吓的“佳绩”。 从此落下“病根”:对坟地“过敏”。陵园是城里的坟地。名人陵园,是有点名气的人的坟地;烈士陵园,是英雄的坟地。对名人,我是有选择地崇拜;但对英雄,我一律崇拜。尽管崇拜,但真要进入他们的坟地,我还是害怕。 有一次,趁着给烈士扫墓的集体活动,我牵着一个朋友的后衣襟,小心翼翼、屏声静气地在象山景区的烈士陵园走了一遍,并把碑刻上烈士的英雄事迹仔细地拜读了一遍。 我发现有一个共同点,即每个英雄,一生的事迹,只有几句话。 我大吃一惊。一个人,活到英雄的地步,也不过几句话就概括了。 那么,作为一个凡夫俗子,尽管活着时似乎有很多故事,但到头来,可以刻在碑上的概括的话,又能有几句呢? 我为自己感到毛骨悚然。但这回,不是因为怕鬼,而是因为彻骨的空虚。 人活着时,往往有很多计较,很多不平。想想陵园里碑刻上的那几行字,想想那些经历能否概括到这文字里,那时,心里往往能放下很多事。心里放得下,眼里才能放得开。 人需要经常地面对死亡,经常地给自己的一生理理账。如果有些经历无关乎墓碑上的那几行字,最好别太计较。 我对陵园有了新的认识,不再怕,而是敬畏;因为我觉得那里是反思人生的庄严课堂。 可是,在这庄严课堂外的幽径上,竟然有情侣在悄吻。 在我轻易不敢造访的、怕触疼了自己平庸神经的地方,竟有恋人忘情地热吻。 这逝者静幽的安眠地,竟有鲜活的热吻在生长。 这僻静的山路,阴阳交接的、少人干扰的地方,竟成为恋爱的最佳地段。 可怜那些名人,他们也许每人都有几句话,但那陵园的门永远关着,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那几句话。虽然冠之以“名人”,其实死后默默,那“名”不过是占着一点点逼窄的私地而已。 真正轩敞的,还是英雄。生前死后,不怕你看。但又有多少人去看呢? 倒是院外的那对热吻,使行人折回了脚步。 爱与被爱,才是永恒的热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