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悠悠榆钱儿香

黄河风 · 发表于 2010-3-18 19:08:28

现如今的孩子可真有福。春日里，或伴父母绿野踏青、放风筝；或郊外漫步，亲近大自然；或在公园各式玩具上找乐子；或一个人静坐家里，鼠标轻轻一点，用千里眼看、顺风耳听地球上任何一个角落的奇闻异事，或狂玩网游。想想我们的童年，苦涩艰辛的六七十年代，哪个春天不是为填饱肚子四处采集野菜？不消说麦陇间难寻的面条菜，也不必讲崖头上雪样的白蒿菜，更不用提沟底香甜的槐花，单是外祖父地坑院数颗参天的老榆树上、那串串嫩黄稀脆的榆钱儿，就融入了我多少个童年的春天时光，以至于二、三十年了，每逢春天总仿佛嗅到了那榆钱儿悠悠沉香来...... 　　 
 
 本村是很少榆树的，间或一颗，也整个春天别想见其绿。 
 
 农历二、三月，正是青黄不接时，外祖父家的老榆树活像遭年成时救命的菩萨似的，一树树挂满青铜钱串的嫩榆钱儿，仿佛伸给饥饿人们的救命之手似的。我和姐姐自然是爬树的高手，不消外祖父一袋烟的功夫，便骑在高高榆树枝间了。脖子上挂口袋，兜里是小包袱，望着满是榆钱儿的树枝，忘了天，也忘了地，眼里、手里、脑海里全是香香的榆钱儿，只知道不停地捋了又捋，往袋子、包袱里塞了又塞，任凭枝头有多细、高处风有多大多急；枝随风摇拽，人随树枝摆，全听不得树下祖父“抓牢”、“扶好”的反复叮咛。 
 
 直到满了袋子，鼓了包袱，才滑下树，别了祖父，踏着夕阳的余辉，唱着革命歌曲，俨然阿里巴巴驴驮四十大盗金银财宝似地，志满意得地往家赶。 
 
 论起榆钱的吃法，打小也跟母亲学了不少。 

 或拌黄面蒸菜出来，蘸蒜水，合着油辣子，那味道，甜丝丝、香喷喷、辣悚悚地蛮好；或合在黄糁糁的玉米面中，蒸出来的气糊面馍，初出锅时，即软又香，绝不亚于甜腻腻的大蛋糕；榆钱儿菜馍在灶火口上精心烤出，那既焦黄又干脆的东西，自是香不待言。末了，总不忘送一碗给同院的婶子，给隔墙的三娘包一手巾，拿一大块让房后的王大妈尝尝鲜。尽管这些不能与时下同日而语，然乡里乡亲，邻居比舍，也因此你来我往，相互接济，和睦相处，而其乐融融。其民风之古朴淳厚，人情之相宜如春，有点像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园般美好了。 
 
 其实，榆钱儿的香，不单是其膜质果翅的缘故，八成缘于人们在体制制约之外苦苦挣扎中形成的朴素、清洁精神之纯美折射罢了。它的香远不及舶来食品香肠的味道，更没有新贵们餐桌上熏香的小乳猪那般鲜嫩。然而，时下一些高档野味店里，当年用以填饱肚皮的榆钱儿，竟能堂而皇之地被“吃遍天上人间”的官僚们当作稀世佳肴般地高品雅尝，不禁令人匪夷所思。 
 
 榆钱儿就是榆钱儿，榆木疙瘩上的果实能教王孙公子们偷机钻营的真道么？《厚黑学》的顶礼膜拜者何以用此等贱木之实来增加其实用主义的品味？这一切我无从知晓，但我深知，在那个苦涩年华、苦涩春里，以榆钱儿为裹腹之实的人们，有的是自强不息的斗志，有的是无悔人生的执著追求，有的是“贫贱不移，富贵不淫”的超然禀性，有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已悲、荣辱不惊”脱俗境界。故他们在人生的顺境时不至于太张狂，在人生的逆境里不至于悲天悯人、放浪形骸，自甘沉沦，他们时时用心品味曾咀嚼过的榆钱儿的悠香。 
 
 有时，我想，如果现代商业文明一切俯首即拾的成果使人肌体丰盈、衣食无忧、所求随欲即获的话，那不才或“堕落”的我们、以及我们身后正养尊处优的一代，缺少的不正是那时榆钱儿悠悠香气所滋养出来的、做人的骨气么？ </div>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7-18 7:51:18编辑过]

黄河风 · 发表于 2010-3-19 09:16:42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水云间在2010-03-19 07:40:25的发言： 黄河，我把这篇从杂文版移过来了，把《牛年了，是否可用老牛拉“大车”？》移到杂文版。 </div>
甚好，甚好，慧眼！

绿海中的秋千 · 发表于 2010-3-31 22:04:52

榆钱又飘香，当代的孩子们真没口福，因为环境污染，他们没法尝到榆钱的清香，让这篇文章带给他们一份遐想吧，我的童年榆花香。赞成同题！

水云间 · 发表于 2010-3-19 07:40:25

黄河，我把这篇从杂文版移过来了，把《牛年了，是否可用老牛拉“大车”？》移到杂文版。

水云间 · 发表于 2010-3-19 07:58:00

北方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在乡村，在等待绿缀枝头的日子里，第一次看到小伙伴吃榆钱津津有味的表情，心里还很是纳闷，那又不是什么果子，可以吃的吗？当小伙伴把榆钱送到我嘴边，咀嚼出清香甜细的味道时，我开始喜欢上了榆钱。在物质生活还匮乏的岁月，榆钱儿成为我们最为盼望的美味零食。
 
 《悠悠榆钱香》，散发着艰辛岁月的沉香，沉淀着朴素自然生活之美。感谢黄河带来满口生香的佳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10-03-19 07:58:14编辑过]

笔吟剑啸 · 发表于 2010-3-19 10:37:28

问好黄河，榆钱儿还在含苞，即见君之文章，由此带来超前的季节感受和品味人生哲理~
欣赏~

笔吟剑啸 · 发表于 2010-3-19 10:38:24

来个同题，黄河意下如何？

黄河风 · 发表于 2010-3-19 12:43:20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笔吟剑啸在2010-03-19 10:38:24的发言： 来个同题，黄河意下如何？ </div>
好啊，既然同题，必然同味啦。。。

黄河风 · 发表于 2010-3-19 12:46:49

<div class=\"quote\">以下是引用笔吟剑啸在2010-03-19 10:37:28的发言： 
问好黄河，榆钱儿还在含苞，即见君之文章，由此带来超前的季节感受和品味人生哲理~
欣赏~</div>
春暖时节即泛黄，遥遥相望吸沉香；君道榆钱尚未开，片片嫩叶我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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