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母亲

狄绍轩

1
我的母亲
按身份证今年整82
但她一直自认为是辛未年生的
掐指一算
辛未年应该是1931
正好大我儿子就是她的孙子一个甲子
身份证上却是1930
这样就有一年的走展
假如母亲是国家工作人员或者企业退休人员
就存在着早退休一年
从另外一个角度就少工作一年
反过来多领一年国家的养老金……
当然　
这都是假设
假设就是虚构
实实在在的她只是个老太
一个修了一辈子地球的农村妇女

文化大革命结束那年
父亲的生命也结束了
永远定格在他人生的48岁
独留母亲一人

母亲
以她那柔弱的身躯
拉扯着四个儿女和年老的娘娘（奶奶）
开始了生命的抗争

1982年送走了娘娘
又一路30年的坎坷
非常艰辛又非常坚定地
走向暮年

母亲80几年的人生
从无到有从小到大
从嫁给我父亲到守寡
从艰难地把我们几个儿女拉扯大到病魔缠身的佝偻老孺
是那么的简单
如一张白纸
在这张白纸上
母亲用力书写了许多许久
仅留下一片模糊的墨渍
因太不规则太不逻辑而无法成文
唯有我们
做儿女的我们
才能从中读懂每滴墨渍所包含的特别意义

2
在那个考上学校就能远离农村和逃避贫穷的年代
出生于60年代初的我
拼命地读书
上课读下课读
学校读家中读
路上读白天读晚上读
我知道　母亲不知道
我懂的　母亲不懂的
我理解　母亲不理解
她只知道
没有出工就没有工分
没有工分就没有钱分
没有钱分就没有生活
她只懂得
不挑水就没有水喝
不砍柴就没有柴烧
不讨猪草猪就会饿死
她只理解
读书读不出工分
读书读不到粮食
读书读不饱肚子

“以后你就吃你的书”
这是母亲发怒时经常骂我的语句
因为读书
挨了母亲不少“黄荆条儿”
因为读书
遭过母亲不少“刻椎子”
如今我半百了
母亲也老了
她还患有严重的肺气肿、胆结石等疾病
上个厕所都会急喘
走平路也累得不行
已经没有了挥舞“黄荆条儿”的力气
更没有挖“刻椎子”的力量

照母亲的说法
我现在的确是在“吃我的书”
因为我已经工作了
那“黄荆条儿”的疼
那“刻椎子”的痛
曾经变成对母亲的恨
随着时间的推移
现已化作了怀念的永恒……

3
山东高密的莫言
在领取诺贝尔文学奖之先
非常自豪地说他有个慈祥的母亲
每当他做错事他的母亲从来不曾打骂
甚至稍重的话也没有说过
多么令人羡慕
同样是农村妇女 同样是母亲
对子女的态度却是如此迥异
但我还是要自豪的说我也有个慈祥的母亲
因为她生了我 养大了我
我清楚地记得在生产队里
我们家非常底层 十分弱势
自然是谁都可欺凌
队上的一个泼妇
一有不快就找母亲出气
有事无事地找母亲的茬
多次用绳子套住母亲的颈子
又是打又是骂地
拖着母亲去1公里外的“狗儿窝”跳河

“狗儿窝”位于云天化生活区北面的金沙江
水流湍急曾经打烂多少船　淹死多少生命
无法统计
记忆里的“狗儿窝”有很大旋涡
在涨水季节可把船卷到江底
以致于令人谈江色变
而今　
经过向家坝电站的建设削坡　
整治已经面目全非了
没有了急流没有了旋涡
如今
那个泼妇没有跳河
母亲也没有被跳河
母亲老了
那个泼妇也老了
全然没有过去那般嚣张

现在想来人都有生命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不管你是伟人　
还是凡夫
怕死是人的天性
随着年纪的增大
这种天性会越加强烈
母亲是这样
那个泼妇也是这样
当初之所以要拉母亲跳河
一是为了发泄二是为了吓唬母亲
只不过由于母亲的软弱而成为其发泄的对象　
欺负的目标罢了
莫言有个伟大的母亲
把他变成一个靠讲故事写故事编故事得奖的作家
我也有个伟大的母亲
她把我变成一个软弱而极具承受力的凡人
我要感谢母亲
她用艰辛把我养大
用忍耐把我锤炼
用无奈将我教育
20121225

花间浪子

我要感谢母亲
她用艰辛把我养大
用忍耐把我锤炼
用无奈将我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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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之春

舒缓自然的走笔，刻画了一位严厉又善良的母亲。

江南之春

诗风老练，叙说有理有节，平静的文字中透出浓郁诗意，佩服作者叙事诗歌的功底。

江南之春

欢迎新朋友，期待更多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