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断 指 痛

一苇

      -------悼亡兄

       一颗被遗忘在枝头的果子挣脱了树干的束缚，落到了地上。从自然回到了自然。大地没有因为受到撞击感到疼痛，天空也没有因为它的消失显得空寂。我的堂哥走了，象一阵风飘然而去，却在我的心中留下难以言状的悲怆。   
       10月4日傍晚，夕阳西下之时，堂兄吐出了他一生最后一口气，怀着对生活的无限眷念和对儿女的殷殷深情瞌然而去。他的死是对病魔的彻底投降，可对他自己和生者来说却是一种解脱。他的死和我无关，可他的一切和我有关.........
       堂兄这一生很苦很苦，按老辈人说，他没过一天好日子。是的，就在送医院的前几天，他还在建筑工地上干着粗重的活，为着他所憧憬的好日子拼命地努力着。而他真正好日子也就是在医院里这短短的55天的最后时光。 -
       他的一切和我有关吗？
       我的堂兄出生黄海岸的苏北小城，这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生活的开始。可由于那个年代的历史和家庭原因，两岁时，他的苦难就被时代烙上了痕迹。随着我伯父的被放逐，我的伯母抱着他去了一个贫瘠的土地-------回到老家------我爷爷生活过地方。他的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代就在耗费在那里了。那个年代的农村，且不说有什么这样或那样的条件，就是连最起码的物质生活都无法保证，听父辈们说，有好多人都饿得不撑的，我的堂兄也在其列。随着日子的一天天的熬过，堂哥也一天天的长大，可营养不足和生活的磨难使他总没有别的孩子发育的好，个子很小，也很黑瘦，每天不言不语。上到初中一年级就辍学了，因为我的伯母又给他生了三个弟弟，而他也知道他应该象一个男人为家庭挑起更多的担子，那一年，堂哥15岁。
       他的一切和我有关吗？
       记得，我已经上小学了。每到暑假我的父亲就利用去看他们的机会把我捎带去，堂哥也总喜欢带我玩，那时农村的生活也好了很多。别看堂哥的身体单薄，他什么都能做，干完农活后，他带着我上树掏鸟窝，下河摸鱼虾，还有螃蟹，当然每次都是我站在树下或岸上。不一会儿，我们就满载而归。晚上，伯母就会烧出好几大盆的菜来，那通红的螃蟹象个关公，用面酱和青辣椒烧的鱼让我馋的口水直滴。这时，堂哥就把蟹剥出肉和黄放在我碗里，让我吃。然后把蟹腿分个那三个弟弟，而他就在桌子边看我们吃。弟弟们哭着要，他总是不给，还哄他们说下次捉大的给他们。那时我很得意，只觉得他就是我的亲哥哥。而我在村里惹了祸，堂哥也总是护着我，不让我有半点受伤害。有一次，我把人家的没成熟的柿子摘了不少，那家的孩子发现了，不让我。我就和那孩子打架。我堂兄不顾自己比那孩子矮半个头，就象拼命似的和人家撕打。结果鼻子出血了，衣服也破了。回去后，伯母训他时他一声不吭，只字没有提我。那时，我就想我长大了，一定要给他最好的。可长大后，天南海北，总是忙忙碌碌，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小时候的心愿只是在病房中的来去匆匆和些许安慰。
       他的一切和我有关吗？
       过了几年，堂哥长大了，走出了村庄。来到了他的出生地，在他舅舅的安排下，到一个工地学徒做钢筋活。这活很脏也累。可他总是很乐观地干着。不过离我家近了，我在星期天也会找他玩。堂哥在下工后就带我到小吃摊上拿出他辛苦挣来的工资为我买好吃的。每次都象小时候那样静静地做在桌子边看着我。那目光让我至今难以忘怀。几年后，他的手艺越来越好，待遇就高了，我也上到中学。他每过一段日子就到学校门前等我，要么给我带点好吃的，要么就会给我一些钱，说他发奖金了。那时我也真的为他高兴。过了一段时间，堂哥在我学校门外等我，远远的我就见他满面红光，掩不住的喜悦挂在他的眉梢。他附在我的耳边小声对我说他有女朋友了，然后搂着我肩笑出了声。原来我的伯母在农村给他找了一个媳妇，难怪他那么高兴。晚上他和我住在一张床上，半夜我醒来还看见他拿着他女朋友的相片在看。我堂哥的生活也在变化着。又过了一些日子，堂哥回去结婚了。我因为上课，没有参加他的婚礼。想想那时的堂哥一定很幸福吧。再后来，国家形势发生了变化，我伯父的问题解决了。他们因为城市没有住房就地回到了所在地的县城。堂哥也就业到了一家建筑公司。但堂嫂还在农村带着孩子生活。不过我堂哥还是乐此不疲。一旦休息就回到30 里外的家中，一家人其乐融融。日子就这样平静的流淌着。
       他的一切和我有关吗？
       到了90年代末，企业体制的改革，使堂兄的生活又有了变化。他下岗了。这时我堂嫂和孩子都住到了县城。他的两个孩子都大了，生活的艰辛不得不使堂兄重新作出选择。好在他在年轻时学到的手艺给了他生存的能力，再加上他有吃苦耐劳的精神，艰难的生活在他的辛勤劳作下一步步得到好转。05年，堂兄买了房，虽然还欠了点帐，但终于给自己安了一个象样的家。那天我在医院，堂哥还说欠的帐快还完了，等病好出院了，就好好的赚钱。看着他一脸憧憬的样子，我的鼻子酸酸的，心中难以言状的酸楚。他的虔诚能感动上苍吗？
       生命如此的脆弱，就象夜风中那一点烛光，随时都会熄灭 。
       10月4日夜，我在梦中突然被惊醒，梦中我被一把刀切下了手指。梦里没有疼痛的感觉，可真正的痛却是来自现实中的噩耗。当我在心神不定的过到下午时，一阵急急的电话声把我惊呆了。堂哥走了。很留恋，很无奈，也很从容地离开了这世界。我没有来得及看他一眼。当我驱车赶到100公里外的医院时，他已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蒙着洁白的被单。堂哥就这样走了，我的泪水泉一样涌出，我一遍遍的擦拭，可那泪终究还是不断地涌。我知道，这一面后我再也不会看到他那甜甜的笑容了。
       人的离去，没有设定的时间，不会和别人商量。就象早起远行的旅人，他蹑手蹑脚，披上衣服，轻轻的带上门就走了。当我们醒来时，只能在他的枕边捡起他的发丝和一夜碎梦，只是他从此不再归来，一如离开我们身体的童年。
       哥，天堂里的寂寞须你一人面对，我只能以这篇“断指痛”送你，也是我对你今生的怀念吧。

水云间

<p>人生无常，谁都无法预知生命的未来。惟愿阳光下的我们能以感恩的心情快乐幸福过好每一天，愿逝者的灵魂在天堂安息！文章以饱满深情的笔触祭奠了堂哥的离世，回忆了和堂哥一起的点滴记忆，读来令人感动。不足附议云中的意见，马群有空再斟酌一下，让这篇文章成为精品！</p>
<p>问好马群~好久不见，谢谢你对国风的一贯支持！祝福秋安，工作顺意！<img src=\"images/post/smile/dvbbs/em27.gif\" /></p>

云中一鹤

这篇缅怀的文章写得不错，特别是文章的开头和结尾，非常出彩。文章的语言还有拓展的空间，故事情节略逊。感觉如果去掉“ 他的一切和我有关吗？ &shy;”这几句或许会好点，因为开篇的时候已经提起“可他的一切和我有关......... ”，这种反问可能会使文章增加散乱。还有“我的伯母抱着他去了一个贫瘠的土地-------”，这句话是不是有语病？个见，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