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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梦第一版--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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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7 10:19:38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扫叶仙人 于 2021-7-7 10:52 编辑

楔子    无聊客坐山论五虎  太狂生入梦遇双仙

锄云采蕨,无负风和月。醉赏溪山闲梦蝶。又为嚣尘不到,鸥鸟无机满肩歇。  衣裘褐,从容散长发。此间乐,不须说。但年年坐待春花发。楚馆新声,彩台狂舞,哪及樵歌一阕。                           

右词一首,调寄《淡黄柳》,副题“与凌霄谈白云乡之乐”。作者黄飞鹏,字倦翮,号扫叶仙人,浙江瑞安人氏,自命第九流词人。平素好借酒装疯,臧否人物,端的一个仇人满天下、冤家到天上之人。考其出身,非名公巨贾之后;究其所学,无通天彻地之能。然则欲挟隙报复者穷年、穷智、穷力亦不能知他如何这般有恃无恐,到处惹是生非。于是不肯自愧不智、不义、无情、无耻者便替为编排显赫出身,神奇本领。言外之意无非是:受辱于如此之人,夫复何言!惟如影随形与交数十载如敝人者,方知彼所恃不过一套木哭石笑之歪理。彼尝与人言:“方今之世,能人辈出,自命能人者更如过江之鲫,而自知无能或自视无能者却寥若晨星。物以稀为贵,人亦如此,因此该我肆无忌惮。”彼又自称“有史以来、普天之下唯一坏人”。自古以来,盛名之下多虚士,匪号之下鲜善类。有鉴于此,列位看官当知彼非愤世嫉俗之狂生,定是拔刃玩命之混混。说话至此,不由得又引出彼另一歪理:如今世道,犬彘不如之辈皆自称好人,我若不做坏人平衡一下,恐不符“善恶相对”之说。这飞鹏专恃不学无术傲名流、欺才子,端的不可以常理度之。
或问:“黄飞鹏如此嚣张跋扈,糊涂饭桶,可有朋友也无?”幸好此话只是问我,若是问他本人,必定冷笑而答:“也曾怀疑网络名言‘智商无下限’。今见阁下,始知诚不我欺也!”俗话说:秦桧也有三个朋友。黄飞鹏虽混账透顶,不过楚接舆、无能子、黄药师之“粉丝”,既不曾杀人放火,也不曾叛国反党,自然不至于孤独遗世。说来也怪,以彼之学无长技,浑身缺点,却教诸多隐名不出之高人异士折节下交,更有不少目下无尘之仙姝才女引为知己。故三山五岳以大师自命之三家村懂先生、井底之最大蛤蟆及东郭处士辈,虽屡遭其“毒口”而欲执板砖蒙其脑浆四溅,终因惧影响自身君子形象而不敢遂为,反以“天赦此人”来搪塞自我,敷衍他人。古今奇哉怪也之事,真真莫过于此。
    再谈开卷之词:其遣辞造句,平淡无奇;立意造境,无多可取。照飞鹏“宁可憾删,不能宽放”之例,本不当留存且被本书引用。个中道理,经几番详问方知:原来词中所言者,非惟不是凡夫俗子所能享之乐,亦多禄蠹乡愿所不知之趣;而题中所提之“凌霄”,亦互为知音而结为异姓兄妹者。飞鹏行事惯大私无公,乃藉口此词虽烂却关有书之由,且书中多人俱与白云乡有莫大干系而央敝人“用为开篇最为合适”。拉虎皮作大旗,扯尿布做幌子,威风不同,却各有妙用,敝人也就只好因此笑纳了。
   
废话说罢,且归正题。话说某月某日,飞鹏因无智者可捉弄,无宗师可欺负,无聊莫可排遣。一阵连声咳嗽后,忽心血来潮生垂纶钓闲之想。于是扎衣挽袖,翻仓倒库,取出自制钓竿一副。浑不顾左邻侧目,右舍白眼,“仰天大笑出门去”。不想人欲消闲,闲偏不欲被消。出门不多路,恰遇邑人郝好来访。这郝好字天鸾,原名李莱。其人无所事事、游手好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邑人谐其名呼“好添乱”。飞鹏因其天真未泯,本性淳良,别加青睐,彼此熟不拘礼。见其不速而来,不悦曰:“近日自觉俗气逼人,欲垂钓青岚白雾间,洗一洗积胸尘埃。汝或与同去,或自回圈,悉听尊便。”天鸾横臂挡路,笑嘻嘻曰:“似汝狂妄乖张,何曾有过风雅姿态?某横竖无事,这就与同去罢!不知汝今日欲效姜太公之钓蟠溪耶?欲效严子陵之钓春江耶?”飞鹏斜眼曰:“世人但知我狂,却不知我不妄。我之才具胸襟,焉敢比肩二贤?实不相瞒,实欲效韦小宝之钓通吃岛,惜无双儿辈在侧耳!”天鸾捧腹曰:“贼兄痴人说梦。通吃伯之艳福,岂是汝这等庸夫所能领略?”稍顿又曰:“四近河水污染如官场人心,蛤蟆都不得活,焉有鱼虾可钓?”飞鹏自拍后颈,笑曰:“西北三五里,有福泉山水库,居民饮用所赖,料不污染。若肯同往,当亲手为尔烧烤鱼虾。”天鸾睨眼曰:“我兄钓技、厨艺,业已领教多回。忝为莫逆,亦不敢恭维。惟借得姜伯约斗大之胆,方敢领教。”飞鹏不以为意,曰:“世传福泉山白云乡有仙人。若有幸遇上,讨得仙丹,必不私享。”天鸾嗤之曰:“贼兄诚不贪有义,只嘴馋之名播于湖海,人所共知。”飞鹏不以为忤,扯将同往。
二人挈钓竿,提酒壶,看沿途景致,谈历代见闻,不消个把时辰,便抵水库。各自挑一石上树下处所,盘腿坐定,穿饵抛线,静待“四月之鱼”上钩。无奈均非“钓才”,端坐良久,皆无所获,索性瞎扯胡聊。二人性情相投,所读之书却大相径庭。平素谈论,每每以相互批驳、出乖露丑为乐。天鸾筛酒自啜一口,问曰:“闻贼兄近期又读三国。可肯赐告心目中之武将排名否?”飞鹏陪饮一口,答曰:“三国猛将,璨若群星。譬如虎狮熊罴,各擅胜场,乡圣村贤之排名,历来不能服众。惟温侯吕布居首,古来几无异议,否之者智商可直接无视,品行须多加提防。其余众将,多受外因影响,绝难正确排列。或以颜良、文鸯为吕布亚次,一挥一哂可也!若单论汉家五虎,则相对容易。”天鸾继问曰:“愿闻贼兄低见。”飞鹏再饮一口,曰:“黄忠虽亦有万夫不挡之勇,五虎中无疑属武艺压底者。马超犯萌葭关,诸葛亮当刘备之面称‘须是张、赵二将,方可与敌’,便可作黄忠不如张、赵、马之注脚也。又当张飞之面称‘须从荆州调回云长,方能敌之’,虽系激将,可推定关羽武艺在张飞之上。否则被张飞驳倒,颜面无存。于张飞前忽赵云而不论,则又可见赵云武艺略低张飞。张飞得少歇之力方与久候之马超战平,不管其间曲折,均可判其稍逊马超。关羽闻马超战平张飞便驰书索战,若非自恃武艺高于张飞,焉敢自取其辱?如此则可推出关羽、马超、张飞、赵云、黄忠武艺高下之序。”天鸾好与抬杠,佯作不屑曰:“放屁,放屁。如兄所言,关公于曹操跟前称‘我三弟张飞,于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又该作何解释?”飞鹏鄙夷曰:“真呆子也!此乃佯谦之语,焉能当真?譬如黄某说屁股底下这石头学问不如兄弟,却问兄弟之外,天下更有信之者乎?”天鸾急切间为之语塞。
二人酒量俱浅,闲聊半日,将一壶酒饮的点滴不剩,继而头重脚轻、腹沉腰软。飞鹏素以野人自矜,随遇而安,树底草丛莫不可卧。见潭边树下,阳光温和,巨石光滑,一声哈欠,先自卧倒。天鸾乃是典型“富二代”,衣食住行挑剔出名,非室内不能安寝。欲待坚持不睡,却又难耐瞌睡虫来催。强打精神抬眼四望,见不远处有一小木屋,心下打定主意。两眼一瞥飞鹏,自言自语:“如此个丑陋惫赖人物,料光天化日之下也无山精水怪拖他去做便宜女婿。”不复相顾,掸衣自去。

却说飞鹏独卧巨石,正自黑甜乡娶妻生子转入槐安城拜相封侯,忽觉耳畔有人低唤,声音娇柔,颇为熟悉。瞢腾间微微启眼,但见旁立两位丽人,一着心字荷衣,侧襟绣以大朵未开荷花;一着云样霓裳,袖摆绣满桃花落瓣。还为平昔无论男女,向作刘祯平视;又自诩别具慧眼,最能识貌外神韵。此际佳人近在咫尺,焉能不就此饱览秀色。一番仔细打量,觉荷衣丽人略显矜持,霓裳丽人稍觉调皮,不需答问,长幼性情已了然于心。霓裳丽人见他看得出神,娇叱曰:“离别不过数载,怎变得如此呆头呆脑,连我二人也辨认不出?”荷衣丽人微笑止之,曰:“三妹不可无礼!孟婆汤都已喝过九回,教他如何记得往事故人?”飞鹏听力原本不好,闻此以为误听,又因二人秀色可餐,索性佯装糊涂,依然躺石注目。霓裳丽人不愉曰:“二姐你看看,他竟变得如此惫赖。”荷衣丽人抿嘴笑曰:“ ‘辞赋欲我清,尘埃逼人俗’,陷身市井,百罹磨炼,不如此焉能存活?莫复多言,你且助他飞将起来,同回洞府去罢!” 霓裳丽人脸上虽作万千不情愿状,心下却是一百个甘愿。长袖一挥,满地落叶落花翩翩自起,化为无数斗大五彩蝴蝶,竟将飞鹏身子托将起来,直往白云岭飞鹏峰而去。飞鹏虽称糊涂,却非心智迷塞之辈,见此光景,心想所遇非仙即怪;自己一介凡夫,安危既已不能自主,索性置之度外,任由蝴蝶抬举升腾。荷衣丽人见其脸色骇而立安,暗叹一句:“毕竟曾从枪林箭雨中过来,胆识与寻常人不同。”
离地渐高,飞鹏觉泠泠天风生于胁下,茫茫白岚团于身周,十分惬意。正眯眼享受,抬人之蝶忽两边散开,身子平稳滑落实地。惊喜间睁眼一看,三人竟已同落养龙潭前。回身仰望,却见身后石壁上书“非非洞天”四字。前后藤萝垂挂,地衣微卷,确是一处绝好所在。只眼光所及,却并无荷衣丽人口称之洞府。霓裳丽人见其惊讶,曲指轻弹石壁,宛若扣门。须臾,养龙潭碧波如席卷起,一条雪白台阶直通潭底,尽头处凭空又现出两扇石门,不待人呼自行左右分开。一阵风过去,无数桃花、荷花之瓣自天而下,落满台阶,厚约寸余。飞鹏天性好玩,见此洞天,双掌频击,连声呼好。也不管二位丽人,径自循阶下去。山洞曲折,千万道霞光自生洞壁,相互交映,柔和怡目。又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宛入巨大厅堂。迎面一方玉石屏风,高约丈余,宽三丈许,晶莹剔透。天生石纹如一男二女拈香并跪于无数飞花中作结拜状。飞鹏为接连事出意外,不复为奇。上前细辨,则旁跪二女子酷似使蝴蝶托己来洞府之二丽人。中跪一人,面貌、神态虽俱与己异,心底却生身外有身之感。正琢磨间,二丽人先后进来,荷衣丽人微笑曰:“天机不可泄露。尊驾虽灵窍被塞,智珠遭夺,亦不敢多使参详。”广袖一挥,屏上人物顿时无影无踪。飞鹏大为不悦,责之曰:“仆素愚鲁,单凭区区屏风,焉能参得天机!仙子诚小气太过也!”霓裳丽人嬉笑接口:“汝如何知我二人便是仙子?”飞鹏轻笑曰:“枯叶化蝶,负人而翔;水底洞府,宝石通灵。种种异事,岂凡人所能为之者耶?”霓裳丽人不服,驳曰:“焉知我二人非狐妖花魅哉?”飞鹏再笑曰:“大凡妖精,最喜别人尊称仙子。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故而如此称呼。”霓裳丽人不悦,嘟嘴回顾荷衣丽人。荷衣丽人抿口笑曰:“故意戏汝耳!怎的当真?”转头告飞鹏曰:“小女子姓李名碧。”又指霓裳丽人曰:“舍妹姓伍名杨,连同长兄人称白云三友。”伍杨恍若不闻,顾自向飞鹏啐曰:“千余年后,面目性情俱与前异,偏偏狡猾依旧。”李碧恐二人夹缠不清,故意岔开话题:“适才听得尊驾与贵友论及五虎将武艺高下,未知所本者何?”飞鹏咧嘴,卖弄曰:“将者,兵之首级;兵者,将之手足。交战譬如互殴。拳脚相加,乃是惯事;头脑互撞,宁有是理?既然单挑匪夷所思,其武艺高下自是依罗贯中所著《三国演义》描述推论而来!”李碧不服诘之:“然则关公刺颜良于万军中又作何解释?”飞鹏素称辩才无碍,如何能被这等问题难倒,冷笑曰:“万事俱有例外,个例不作常例,故援为可依。”李碧听他拈出个例、常例,自觉不易反驳,复问曰:“以君看来,该书虚实几何?”飞鹏再答曰:“小说家之言,历来虚多实少。或谓此书以陈寿《三国志》为蓝本增删而成,内容七实三虚,予轻易不敢盲信。”李碧不舍问曰:“陈寿所著《三国志》,君又作何评论?”飞鹏答曰:“入汉以来,便无信史。世传陈寿有索米之嫌,恐怕当不得‘良史’二字。窃以为顶多不至于胡编滥造而已。”李碧再追问曰:“小仙不敏,愿闻其详。”飞鹏翻眼曰:“在下业余无聊,曾作《读史杂咏》数篇,论文辞在打油之列,道理却无乖谬。今试择一篇,聊自注狂悖之论。”稍顿,摇头吟曰:

董笔曾经重万钧,堙埋千载渺难寻。门徒拜倒威风日,史册朝朝换圣人。

伍杨闻之,抚掌雀跃:“好个‘史册朝朝换圣人’。所谓史书,自是按欺世者所需,厚颜夸大、编造时人功绩,无耻篡改、焚毁前人记录。为夸而编,因改而焚,历史面目全非。无知小儿,未历前事,见得当朝如此记录,哪有不以错为是之理。一盲导众盲,惟有相将掉粪坑了!此二十八字,堪称真言!若烙于二十四史封面,可为尽信书者当头棒喝也!”李碧微笑曰:“区区二十八字,偏惹你许多道理。”伍杨不与争执,转向飞鹏又曰:“阁下称《三国演义》不可盲信,《三国志》仅不至于太胡编滥造而已。我有一书,乃义兄闲时所著,其中所述邓艾围成都后诸事,与《三国演义》、《三国志》迥异,尊驾有兴,可以一览。”飞鹏大喜,长揖近地曰:“固所愿也,不敢求耳!”伍杨左手一摊,有书顿现掌上。飞鹏见此书非纸非帛,封面烙“三国演梦”四字,探手一把抢过,曰:“史无正史,且作演义来读罢。”伍杨不答,回顾李碧,见其莞尔,亦抿嘴偷乐。飞鹏不理,顾自坐过一旁,先睹为快。堪堪翻开首页,便见所载果与《三国演义》所叙迥异,与《三国志》所记更有霄壤之别。正是:人世例来夸创业,仙家自有未烧书。
未知此书与寻常所见书籍到底有何不同,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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