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演梦第一版--第七回

扫叶仙人

第七回    感降兵姜识为人质，信盟友阎宇作俘虏

却说丘建、朱抚、贾辅知卷入漩涡，不能退身。且恐素与邕等不相得，或遭借机陷害，率兵各欲自走。邕猜忌不亚钟会，获报丘建等营异动，疑其来助胡渊叔侄，先遣兵击之。建等不得已，俱回击。诸将消息不明，平昔或不忿邕叔侄所为，或与渊叔侄有嫌，俱恐不得全身，各率兵马助战。厮杀中胡广中箭身亡，胡传被王买斩落马下，胡世带伤先退。邕高门子弟，初经战阵未识深浅，见胡世败退，自恃兵多将广，突前而追。渊回身看见，怒喝：“休伤我叔父。”掉转马头挺枪便刺。邕猝不及防，竟被捅死。刘钦、夏侯咸等见状，舞刀弄枪，俱来杀渊。渊冷笑一声，命人护着胡世，亲自断后杀出辕门。丘建、朱抚、贾辅等随之俱出，却因兵马争相逃命自相阻塞。片刻间，刘钦追兵赶近，张弓射死贾辅。渊有心杀回，胡世抚创止之曰：“吾兄弟六人，今已四死二伤。若复失汝，祖宗不得血食矣！”渊乃含忿而退。行不数里，山梁拐弯处闪出一军。当先一人青袍铁甲，虎面虬须，正是汉将张翼。渊前有大敌，后有追兵，左右皆山不得遁，将心一横，下马请降。翼问得经过，教仍统旧部，合兵一处，回身反击。原来张翼探得魏营多处火起，喊杀连天，知生兵变。留董厥、宁随谨守大营，自率前队，请廖化领后队，一同杀将过去。方出虎帐，忽一小将单膝跪于马前，请求曰：“愿随老将军杀敌，还乞提携则个。”却是部曲督姜识。识字知远，姜维长子也！年方十六，尝率五十骑诱杀降魏大将蒋舒。维以为“少年得志，甚非福也”，匿其功。诸将咸为不平，央张翼、廖化联名具奏，得授现职。翼笑曰：“守营亦是重任。小将军尽心本职即可。”识抱拳曰：“老将军尚身先士卒，末将敢不见贤思齐？”翼抚颌曰：“既如此，敢不为琢璞之工？且随我往。”识再拜曰：“多谢提携。”
杀至魏营，识见营中仍在混战，献计曰：“虽乱军可击，敌众我寡，自损亦多。依末将之见，不如趁机招降纳叛，合攻顽固不化者。”翼然之。识乃引百余人出列，齐声大喊：“奉军令：降者免死，倒戈者述功。我大汉十万兵马俱至，抗命者，杀无赦。”交战双方惟恐后降为对方所乘，争先投降。翼收降兵降将，即命反攻顽抗。魏军大败。军司卫瓘、相国左司马夏侯和、长史杜预、参军羊琇等知回天无力，策马逃出大营，纷投汉中荀恺而去。恺字子举，魏故光禄大夫荀彧曾孙也！美姿容，有韬略，素得人望。预字元凯，故幽州刺史杜恕子，耽思经籍，博学多通，时有“武库”之目。琇字稚舒，故太常羊耽子。刘钦等以前将军李辅位右兵多，且是钟会心腹，引残部俱投乐城。辅字洪佑，本荆州大族子也！犯事落草，为汉江贼。后投孟达，未已杀达投司马懿。钟会为司隶校尉，用作爪牙，有虎伥之目。翼见魏军崩溃，追击不歇。大将军参军来忠劝曰：“兵法云：穷寇勿追。将军慎之。”翼笑曰：“此溃军，非穷寇也！今日多杀一个，每日便少一敌人。”魏军慌不择路，自相践踏，死者无数。夏侯咸坠马伤足，为姜识生擒。汉军大胜。张、廖检点招降并俘获魏军竟达五万之巨，相视大笑，录姜识头功，修告捷并求粮文书两通，着快骑送往成都。
再说降将丘建，本意不过欲胡奋前往求情，不想酿此剧变，心甚悔之。见汉兵不甚多，联络降将王起、朱抚、皇甫闿等阴谋作乱。胡渊得信，亲自报于张翼。翼不动声色，密召众将商议。将军申日进言曰：“降兵作乱，罪无可赦。不如乘其未发，悉数坑之。”日字汉臣，故魏兴太守申耽长子。翼嘿然曰：“杀降不祥。况我军不过八万，连同胡将军亲信所部万余，焉能坑三四万之众？本将军以为只需捕杀倡乱者即可。其余胁从，宽赦不究。降兵怀德，必不复有异心。”化、厥等皆然之。姜识挺身请令：“末将愿典为人质，以安新兵之心。”翼顾而笑曰：“小将军忠义胆略俱大可嘉，只军阶尚低，难以示信于人。须老夫与小将军同往，方显诚信。元俭慎重，可暂代坐镇中军；龚袭风行，且任捕杀乱将；季慎机警，可以巡视各处。其余众将，各守营帐，谨防他变。”廖化、董厥、常骞、姜识等抱拳领命。翼乃以改编、奖慰之名集合新降将校。丘建等仓促间不得联系，未敢邃发。且侥幸与议未广，张翼或未得讯，俱往集合。翼高立将台，见倡乱者先后俱至，朗声曰：“普天之下，莫非王民。陷身魏营，事出有因，非尔等之罪。既弃暗投明，本将军亦视如汉兵蜀民。今有三五阴怀异心之徒，捏造谣言，阴图不轨，实吾汝之共敌也！是可忍，孰不可忍？荆棘当道，不可不除。乃依军法收三五贼徒，众勿惊疑。”逐一点名。董厥大手一挥，兵士立马上前绑人。翼正待宣法处斩，胡渊出列，伏地求情：“阴谋作乱，按律当死。然究其缘故，皆因吾父子而至此。乞将军收雷霆之威，布霖雨之德，留丘建、朱抚一命。末将叔侄当铭感大恩，誓死相报。”翼略作沉吟，颔首曰：“为全将军之孝义，本将军网开一面，暂饶建二人之命。即日南解，听候成都发落。”渊谢恩，自归其列。王起、皇甫闿大声抗议：“主谋得生，从犯赴死，宁有是理乎？”翼畅笑驳曰：“彼二人因义得祸，罪无可恕，情有可悯。故押赴成都，听凭发落。汝二人临阵倒戈在前，阴谋叛乱于后，攀同伙，挟律条，乃奸佞无信之徒，岂敢留用？”起、闿垂首无言。须臾，左右呈上人头，翼抚众曰：“为表推诚相待，老夫与大将军长子姜识愿寄宿尔等营中，增进互信。”诸新降将校闻之，齐振臂曰：“我等无疑矣！请将军自回中军。”翼大笑曰：“军中岂有戏言？既欲示信于人，怎能轻易便回。老夫有言在先：若有差池，与尔等无干。慎勿疑惧。”是夜，翼与姜识宿降兵营中，一夕安眠，鼾声如雷。次日，胡渊等坚请二人回营。翼准所请，并誓言归降将士录用、提拔与蜀地将校无异。众降兵至此确信汉家无加害之意，死心归顺。翼自回中军，急书一表，详叙本末并为姜识请功.
维阅毕，拱身曰：“钟、邓魏之名将，所率皆伪魏精锐。一旦俱死，部众溃降。非陛下洪福，焉能有此？我国自练新兵两万，复收降兵五万有余，敌消我长，北伐有日矣！”帝微笑曰：“诚赖太尉调度有方，前军用命之力。”以姜识屡建奇功，封为安北将军、白水亭侯；又以胡渊功大，特封扬威将军、强川亭侯侯。剑阁诸将各按功封赏有差。维推辞曰：“犬子年幼，偶建微功，不当授此显职。伏乞陛下收回成命。”帝感其恳切，遂改封扬武将军，爵位依旧。维尚欲再辞，帝摆手曰：“太尉固可谦让，国家不能无法度。”维猛悟，替子谢恩。帝继而曰：“太尉可再看永安捷报。”
维再展读，却是前因魏兵入犯，诸葛瞻遣彭和求救于吴。吴主孙休闻报，遣将军留平驰赴南郡与领军将军孙异、后将军丁封领兵两万先行入蜀救援。异，故镇北将军孙桓子；封，大都督丁奉胞弟。又趁魏兵西调，命丁奉北取寿春，遣上大将军施绩攻襄阳。绩字公绪，故右大司马施然子也！将行，留平交付吴主密诏一封，教如此如此。兵抵建平，异命太守盛曼起兵同往。曼迟疑曰：“建平北接上庸，南镇五溪，一旦有失，门户大开矣！”异冷笑，出示密诏，矜然曰：“此天赐之功也。”曼知不可劝，佯允之，暗唤心腹火速告于镇军将军、西陵督陆抗。抗字幼节，故丞相陆逊子，桓王孙策外孙也！后人有诗单叹孙休并孙异、丁封者：

六国原自灭，非干秦多杰。可怜鼠目人，今古都不绝。

再说右大将军阎宇，字文平，都督永安有年，人称宿有功干，於事精勤。惟素怀大志，自负才在姜维之右，而位在其下，郁郁于心。中常侍黄皓知之，使心腹阴与勾结，图以代维，谋取兵权。宇率与结纳，致为清流所轻，寻悔之。沉湎妇人醇酒，气短智昏。彭和奉命搬兵，本欲亲赴成都，恐吴、魏侍机来袭，以致踟躇。闻吴国兵到，欲亲往出接，巴东太守罗宪起身劝曰：“吴人素乏信义，今国家危难，难保不藏祸心。况吴主素来耳软，左右多见利忘义之徒哉？”宪字令则，故广汉太守罗蒙子，出谯周门下。使一枝方天画戟，有识者称是吕布遗物，有万夫不当之勇。宇哂曰：“令则人称子贡复生，何不智多疑至此？彼军应请而来，能防之如贼乎？”参军杨宗、偏将刘贤、汉葭令郭纯亦劝：“假途灭虢，古有遗鉴。罗将军之言深有道理。”长史尹雷见宇脸色不愉，驳众曰：“右大将军见识岂在汝等之下，何须赘言。”宇恬然受谀，命尹雷并宪弟罗式引亲兵一队同与出城。宪忧之，与杨宗、彭和等相语曰：“轻率如此，恐生不测。我等宜防万一。”宗、和皆以为然，曰：“有备无患，方保无虞！”各去准备。
宇锦冠轻裘，左手挽缰，右手作挑拨琴弦状，摇首吟诗，与司马罗式引众直抵吴营。式，宪胞兄也！通名罢，单等孙异亲出迎接。不意马鞍坐倦，方有一小兵出来传言：“有请徒步入内。”宇薄愠，强捺性子下马进营。行约二百步，式见营中有云梯等具，暗暗示意。宇顺所指望去，骇然曰：“吾被赚矣！”招呼火速出营。退不数步，身前闪出一员吴将，黑马铁铠，手提一柄镔铁长斧，大叫：“既来之，则安之。左大将军何急于回城？”宇见归路已断，勒马问曰：“来人可是孙将军？”来将答曰：“非也！吾乃大都督之弟、后将军丁封是也。”宇佯不解，复问曰：“丁将军阻我出营，意欲何为？”封阴笑曰：“吾军数百里跋涉，单为救蜀而来。不见我主将便欲回城。甚非礼也！”宇情知不免，反而镇定下来，责问曰：“既曰赴援，营中何备有云梯、冲车等具？”封仰天狂笑，拱手答曰：“既已知晓，敢不明白告之。今日烦请将军或犒以城，或犒以头，以酬我军远道之劳苦。”式大怒，拔剑向前。封冷笑一声，将手一挥，数十柄长枪刺将过去。式满身流血，忍痛攥枪，向阎宇喊曰：“将军好自为之。”言罢气绝。宇视若无睹，抱拳告饶：“愿为前驱，献城为犒。但祈毋戗吾命。”封大为得意，拍其肩曰：“识时务者为俊杰。右大将军此举，可媲美严希伯矣！可同我往见领军将军。”
孙异见丁封押阎宇至，佯怒曰：“右大将军亲至，何不先教人来报？如此怠慢上宾，岂是上国应有之礼？”起身亲为阎宇拂座。宇沮丧曰：“将军不须如此，且与某同去喊城罢。”异本粗鲁，听得阎宇直言点破，不复客气，耀武扬威押阎宇至城下。宇弃马出阵，步行至城下，脱盔在手，大声叫喊：“令则，汝兄已死，吾义不得活。善自守城，勿以为念。”趁吴兵不备，以盔击首，脑浆迸裂。异大感意外，叹曰：“刘家何德，能收买人心至此？这般庸将，竟如此忠烈？”封对曰：“此事恐不得善了。”与孙异杀尽阎宇亲兵，引众来抢永安。尹雷见吴兵势众，两腿哆嗦，与众将商曰：“莫如降吴，好保全性命。”宪大怒，一脚将尹雷踢下城头，曰：“有敢言降者，有如此人。”杨宗、彭和、刘贤郭纯、并宪子罗袭、从子罗尚等皆呼：“誓与存亡！”宪见孙异亲自督战，取过铁胎弓搭箭射去，正中肩胛。异负痛落马，丁封忙唤人扶其上马，亲自断后。杨宗冷笑一声，也是一箭射去，透穿丁封胸甲。吴军大惊，溃退如潮。宪见有机可乘，吩咐杨宗与郭纯领两千精兵杀出城去。吴军斗志尽丧，盛曼等被败兵裹挟，不能约束。杨宗慎重，追出二十余里，传令回兵。忽山口转出一将，瘦马旧袍，领三五百老兵拽刀拖枪而来。宗见来将不似来交锋，横枪喝问。来将抱拳曰：“末将乃建平功曹刘阐是也！特引故荆州子弟归汉。”阐，刘璋次子也！宗久在永安，熟悉东吴人事，料有缘故，引之同回。

阅罢永安捷报，姜维欠身问曰：“刘阐归汉，不知如何安置？”帝答曰：“昔桓灵失德，黄巾蜂起；纲常败坏，人民流离。季玉父子坐拥蜀地而无力治之，不能为汉屏藩，昭烈皇帝迫势取之。荆州失落，其父子为吴所掳滞处建业，非所愿也！后受命接应南中，事出无奈，不为大过。今父逝子归，允自赎其罪。而所献荆州军政形势图，有利知敌布置，可谓大功。朕欲释其罪而彰其功，封伏波将军，太尉以为如何？”维拜曰：“陛下宽洪大量，古来无二。臣料四海宾服不远矣！”刘东出班，代为谢恩曰：“臣叔侄感恩戴德，当誓死以报。”帝又曰：“右大将军阎宇，举止轻率，险误国事。幸犹能不屈志节。未知又当如何处置？巴东太守罗宪等临危建功，该如何封赏？有请众爱卿陈议。”郤正出班奏曰：“臣以为右大将军行谬性烈，可谥为谬烈侯。罗宪处险境而败强敌，论功当进位封侯，以表朝廷厚恩。其余将士，或封或赏，皆有法度可循。”帝颔首曰：“卿言甚称朕心。”乃命尚书文立传诏：谥阎宇为谬烈侯，以本职葬于永安；封罗宪为安东将军、关内侯；进杨宗为涪陵太守；刘贤为巴郡太守；彭和为巴东都尉；郭纯为江阳都尉。立字文休，师事谯周，为费祎所激赏。诸葛怀出奏曰：“永安乃成都锁钥，都督不宜久虚。乞陛下选拔继任，以镇东方。”帝转问姜维：“太尉久理军事，素知诸将之能。还当为朕推荐一二。”维禀曰：“南中都督、安南将军霍弋，出镇南陲，边蛮诚服。若使继守永安，必能称职。”正是：东吴枉说多名士，西蜀谁云无将才
未知襄帝是否用霍弋为永安都督，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