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语>论“仁”》之《“仁”人表现》：殷有三“仁”

青岛老荣

《&lt;论语&gt;论“仁”》之《“仁”人表现》（16）

殷有三“仁”

【原文】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微子》）

【今译】殷纣王无道。微子离开了他。箕子被他贬为奴隶。比干因直言相劝而被他杀死。孔子为这三人感叹道：“殷代有三位仁人呀！”

【心得】纣王是商朝的末代天子，荒淫无度，极其残暴。后来商被周武王伐灭，纣王自杀。微子是纣王的庶兄[sup]1[/sup]，箕子和比干都是纣王的叔父。司马迁在《史记?殷本纪》中记载：“纣愈淫乱不止。微子数谏不听，乃与大师、少师谋，遂去。比干曰：‘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争。’?强谏纣。纣怒曰：‘吾闻圣人心有七窍。’剖比干，观其心。箕子惧，乃佯狂为奴，纣又囚之。殷之大师、少师乃持其祭乐器奔周。周武王于是遂率诸侯伐纣。纣亦发兵拒之牧野。甲子日，纣兵败。纣走，入登鹿台，衣其宝玉衣，赴火而死。周武王遂斩纣头，悬之白旗。杀妲己。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封纣子武庚禄父，以续殷祀，令修行盘庚之政。殷民大悦。于是周武王为天子。其后世贬帝号，号为王。而封殷后为诸侯，属周。”从这段来看，微子、箕子、比干三人，都是因为劝阻纣王做坏事而受到迫害。或出逃，或为奴，或被开膛破肚挖心致死，其起因都是直言进谏而触怒了纣王。有古人曾分析三个人的不同所为及其下场，说微子因在兄弟中为长，为在纣王垮台后延续祖宗的香火，所以出逃；箕子认为自己逃跑对宗族和社稷没什么好处，不忍心离开自己的国家，所以被囚；比干不仅是贵族成员，而且还是朝中大臣，如果不能冒死进谏，就是失职，所以他宁愿被残忍地杀死。这三个人各有各的志向，都符合儒家仁的标准，所以孔子把他们都称作仁人。（转引自程树德撰《论语集释》，中华书局1990年8月第1版）但我看来，问题原本不必被弄得这么复杂。古人在考证历史尤其是诠释经典时，常常会以自己的想法去牵强附会，把真相搞得云里雾里。其实，最重要的事实是，他们三人的行为都是犯言直谏，虽结局不同，但都遭到了纣王的迫害。他们表现的共同特点，是不纵恶，不畏暴，敢直言，为了正义而把自己的生死安危置之度外。我们试想，这三人都是纣王的至亲，是商朝统治集团的核心人物，如果他们为自己着想，不是站在反对纣王的立场上，而是顺从于他，助纣为虐，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作，至少在眼前可以继续过安逸的日子，甚至和纣王一起享受“以酒为池，悬肉为林，使男女裸相逐其间”（《史记?殷本纪》）的奢侈糜烂。他们明知纣王是个六亲不认杀人不眨眼的暴君，却拼着性命依然劝他“修善行仁，以义自持”（《括地志》，原载唐代张守节的《史记正义》，转引自《史记》，中华书局1982年11月第2版），这需要何等的正义气节和牺牲精神！孔子主张“为政以德”（《为政》），主张“修己以安百姓”（《宪问》），这正是三人规劝纣王的主要内容。孔子认为事君要做到“勿欺也，而犯之”（《宪问》），这个三人也都做到了，而且付出了极高的代价。孔子强调要“死守善道”（《泰伯》），甚至要做到“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卫灵公》），而比干正是为实践仁而献出了生命。仅凭这些，孔子褒奖微子、箕子、比干为殷商一朝的三个仁人，就不为过。不过，我从《论语》中还看见孔子的另一句话：“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也。”（《子张》）这话可说给领导者听。无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单位，其领导人应去除私心，有宽容的胸怀，与人民和下属建立互相信任的关系，乐于并善于倾听不同的意见，兼听则明。若是不然，整天疑神疑鬼，就怕别人冒犯自己，甚至动辄以诽谤论罪，那些敢说真话、实话的人，就会像微子、箕子、比干一样倒大霉了。长此下去，就会堵塞忠言之路。如果没人敢说真话、实话了，那领导人的地位也会像纣王一样快要保不住了。史为今鉴，不得不察。

注：
1．《吕氏春秋》称微子、微仲与纣三人同父母，但是其母在生微子和微仲时尚为妾，生纣时已成为妻，根据当时“有妻之子而不可置妾之子”的规矩，纣被立为其父帝乙的接班人。若依此说，微子是纣的同母庶兄，或实为胞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