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布衣诗侠阎尔梅》

醉心鱼 · 发表于 2009-11-10 17:12:46

南明政权建立后，设四镇抵御清兵，南明依赖许定国在河南频临黄河天险，阻止清兵南下，但又把他设置在高杰的管理之下，许定国负其功不得封，常上书诋高杰前身为贼，高由是怨恨许定国，大肆放言：“吾见许必手刃之”。而这时的许定国一方面与弘光表面上保持着隶属关系，另一方面，则开始同进入黄河北岸的清军和谈。并依据清军统领豪格的要求把儿子许尔安、许尔吉送往黄河北岸清军营中充当人质，伺机而动，谋求自己最大的利益。
 而这时的南明政权在马士英、阮大铖的把持之下，进行着令人难以置信的争权夺利。阮大铖乃魏忠贤阉党魁首，他极力奉承马士英，欲借马士英之势倾轧东林复社人士。为魏党翻案。南明政权开始是立王之争，其次是对清兵战、和之争，最后又开始对归顺李自成大顺政权的北京官吏南来是否严惩之争，整个政权哪有心事抗击清兵！在南明弘光政权建立之初的立王之争中，马士英、阮大铖等团伙击败了东林复社人，史可法遭受排挤，政权建立后史可法虽被委以四镇统帅，但朝廷兵权却把持在马士英手里。但在对清兵战与和的争论上大家又取得了和谐。 
 南明朝廷开始考虑与北京新政权结盟，以共同对付大顺残部及仍控制着西北大部分地区的其他农民军势力。试图联合吴三桂以镇压农民军，于是派一位姓何的南明副将奉命秘密北上，联络吴三桂，并以弘光帝的名义封吴三桂为蓟国公。清军在赶走李自成后，多尔衮发出了致江南百姓的檄文。指出满人出兵华北为的是剿灭流贼，以救中国。号召汉族官员士绅怀忠义之心以迎清军，和新政府合作，并许以封官晋爵，对支持南明的江南百姓，清朝也将一视同仁，慷慨相待。这使南明朝廷看到了苟且现状的希望，满朝文武开始考虑以淮河为界实现南北分立。史可法对此也持乐观态度，极力主张利用清军的力量去消灭主要的敌人大顺军。
 于是史可法命令高杰帅大军前往河南，一则能联合清军围剿大顺义军。二则高杰收复归德和开封附近的地区后，保卫开封和洛阳之间的虎牢关。在那里，高杰不仅能够阻止满族人，而且可以进而越过黄河，实现光复中原的民族愿望。高杰出师时，也曾给驻守黄河北岸的清肃亲王豪格写信，信中说：“关东大兵，能复我神州，葬我先帝，雪我深怨，救我黎民。前有朝使谨赍金币，稍抒微忱。独念区区一介，未足答高厚万一，兹逆成跳梁西晋，未及授首，凡系臣子及一时豪杰忠义之士，无不西望泣血，欲食其肉而寝其皮，昼夜卧薪尝胆，惟以杀闯逆、报国仇为亟。贵国原有莫大之恩，铭佩不暇，岂敢苟萌异念，自干负义之愆。杰猥以菲劣，奉旨堵河，不揣绵力，急欲会合劲旅，分道入秦，歼逆成之首，哭奠先帝。若杰本念，千言万语，总欲会师剿闯，以成贵国恤邻之名。且逆成凶悖，贵国所恶也；本朝抵死欲报大仇，贵国念其忠义，所必许也。本朝列圣相承，原无失德，正朔承统，天意有在。三百年豢养士民，沦肌浃髓，忠君报国，未尽泯灭，亦祈贵国之垂鉴也。” 高杰信中一再表达的会师剿闯充分体现了南明的意图。幻想以此讨好清廷取得南北分立的形势。但他们就想不到清廷征服全国的方针是不可改变的。根本不愿考虑联合南明共分天下。豪格在回高杰信件中大力招降，而对合兵剿闯之事则不予理会。
 “肃王致书高大将军，钦差官远来，知有投诚之意，正首建功之日也。果能弃暗投明，择主而事，决意躬来，过河面会，将军功名不在寻常中矣。若第欲合兵剿闯，其事不与予言，或差官北来，予令人引奏我皇上。予不自主。此复。” 高杰接到豪格回信的时候，大军已经进入河南。1645年（弘光元年）正月初十日，高杰同河南巡抚越其杰、巡按陈潜夫带领军队来到睢州。这使许定国惶恐不安，进退失据。他深知自己的兵力敌不过高杰，唯恐高杰大军代表南明政权治罪自己暗地降清之罪，赶忙请求豪格出兵支援，抵御高杰侵犯自己在河南的权利。但豪格代表清廷极力想招降高杰，所以拒绝了许定国的请求。许定国无奈，只好暗中另行策划对付办法。
 高杰看到联合清兵过河清剿大顺义军的希望破灭，在得知许定国把儿子送入清营的消息后，为防止他率领部下把睢州地区献给清朝，想凭借自己的优势兵力胁迫许定国及其部众随军西征。高杰自负轻视许定国，对身边的人说：“我今令他随军征潼关，他一定言听计从，并且要来迎接我。”。果不其然，许定国见高杰大军兵临睢州城，赶忙出城拜迎，表示出极大的敬意。
 十二日，许定国在睢州城里大摆筵席，要为高杰、越其杰、陈潜夫接风洗尘。越其杰劝告高杰不要轻易进入睢州城，以防变生意外。高杰自以为兵多势重，料定许定国不敢轻举妄动，不听劝告只带了三百名亲兵进城赴宴，越其杰、陈潜夫陪同前往。许定国事先埋伏下军队，按计将高杰等人灌得酩酊大醉。半夜伏兵猝发，把高杰和随行兵卒全部杀害，越其杰、陈潜夫惊惶失措，逃出睢州。高杰部众得知主将遇害，愤恨不已，立即攻入睢州对军民大肆屠杀，进行报复；许定国率部过河投降清朝。造成了南明历史上最为惨重的睢州兵变。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确实打乱了史可法的战略部署，破灭了他收复中原的信心。所以史可法痛苦万分，仰天长叹：“恢复中原无为也！”。恢复平静之后，史可法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然后深重地说道：“诸位，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大家有什么好的主义，请畅所欲言。” 太湖张一宠起身说到：“高杰一死，所部情绪肯定难以控制，公当想法疏导军中士气，严防回撤扬州，再与黄得功部发生军事摩擦。” 安庆的周自新接着说到：“我看那黄得功不趁火打劫高杰部就不错了，现在关键是要解决高杰部的军事指挥权问题，三军不可一日无帅，人选问题很是当务之机，我看应该争取高杰之妻邢夫人的意见。” 接着李标、孟振邦，程宗熹和汪思诚也纷纷发言，或推当帅之人，或分析形势，提议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史可法见阎尔梅沉默不语，知道他的想法可能有所不同，也想看看这个新幕僚有所高人一筹的见解，于是说道：
 “用卿有何想法，说来大家听听。”阎尔梅见史可法询问，便起身说到： “回史公话，流寇初陷京师，中原无主，伪官继至。梅伏居苫块，力未能拒。上书各院道，请兵勤王。又纠河北忠勇之士，几数万，为王师前驱。报先帝之大仇，复祖宗之疆土。盖自去年三月闻变至今日，此心固未尝须臾忘也。” “先生忠心报国，早听曾公提及，真是可敬！”史可法肯定着阎尔梅的言辞，不停地点头称是。 “今奉史公征召，来军中，力陈河北情形，中原虚实。公乃忠义报国之士，与他镇将帅不同，德高望重，如能移师徐州，直接收编高杰部队，坐镇徐州，丰、沛、萧、砀、济宁必大震动，高杰部队全数精兵，高杰已死，公直接收编坐镇指挥，各路大军汇集徐州，黄河以北，清无多兵，又不集一处，，以大军覆之，仅同拉朽。” “中原虚实，果真如用卿所言？轻易北上，岂不让公以身涉险？！”史可法心腹幕僚应延吉反问着阎尔梅。 “师相仁名懋著，海内归心，高杰所部现在复仇心切，士气高昂，若能选锋锐进，北渡长征，所至之处，不烦血战，必将倒前途之戈，如田单之一乎而下齐城七十。此非纯用兵威之所能喻也。” “好！用卿所言，大快人心，劳烦用卿将你的战略想法形成文字尽快呈报上来，我要启奏皇上，组成大军北上极力抗清！”史可法精神振奋地说道，又不断地把阎尔梅大力赞扬一番，随委任为自己的秘书。众幕僚听了阎尔梅的表述，有个欣然佩服，有的也不免醋意顿生，心想你刚到来，如此得宠，咱们走着瞧！ 阎尔梅凝神聚气，笔扫千军，一篇抚高北望的建议书，不久就呈报到史可法面前，史可法火速上呈南京政府。而这时的南京弘光政权，在马士英等人的谋之下，进行着一场“顺案”。
 说起这“顺案”早在1964年6月马士英等人就已经一直在策划之中。大明被李自成推翻以后，大批的北方官员纷纷南下，没有南下的就做了李自成大顺政权的官吏，大顺政权被清人覆灭以后，又有大批汉人官吏逃奔南方。但南京政府却下令，禁止从北方逃来的官员进入南京。随机马士英却力荐其好友李玉田任兵部尚书，李玉田也是北方逃来的官吏，却被马士英他在北方杀死过许多伪官。史可法当时正在扬州解决高杰和黄得功的争执。闻信立即致疏朝廷，表示不赞成拒绝北方官员南下的作法。提出诸臣原籍北土者，宜令投呈吏、兵二部，注名录用，否则绝其南归之心。江南民众却群情激愤，坚决反对宽恕那些叛臣。吴地缙绅上疏谴责陈名夏、项煜等降过贼而今又仓皇逃到南方的官员。致使杨汝成、项煜、陈名夏、徐?等北都从贼诸臣又纷纷逃回北方，加入了清政府。
 史可法的呈报，南京政府迟迟不予回复，但是他仍然希望保住高杰的4万部队，统一指挥。高杰的遗孀邢氏，建议史可法任命高杰的女婿李本深继任已故镇将的指挥职位。史可法又向弘光皇帝推荐，朝廷却拒绝了这个请求。马士英担心这个任命会加强史可法对高杰余部的控制，使他扩大个人势力。马士英煽动怂恿其余三镇上书抵制这一推荐。最终，南京政府选定了兵部侍郎卫胤文来担任管辖高杰部队的地方总兵官。后来高杰部队不肯接受他们继任将军的领导，他们四散离去。黄得功趁机抢占了高杰生前部分地盘和部分军队，邢夫人带兵抵抗，双方剑拔弩张，有一个歌谣可见当时一斑“谁唤翻山鹞子来，闯仔不和谐。平地起刀兵，夫人来压寨，亏杀老媒婆，走江又走淮，俺皇爷醉烧酒全不睬。”翻山鹞子是高杰生前外号，黄得功人戏称黄闯仔，这老媒婆就是为了解决双方争执的史可法了。
 阎尔梅苦盼史可法能采纳自己的建议，收编高杰生前人马，抚高北望，实现进军河北的愿望，但没想到史可法优柔寡断，断送大好时机，再看南明政府的行为更是倍感心痛。乘着夜色，独自负琴徘徊在白洋河边，几个有着同样心情的幕僚深深理解他的痛苦，大家备些酒菜，在着白洋河边借酒消愁。借酒消愁愁更愁，醉抨时世怎可休！不知不觉大家又开始议论起眼下的事情来。军事家浙江的李标一边喝酒，一边安慰着阎尔梅道： “用卿不必伤心，虽失高杰，黄河北无望，但仍有议和希望，起码我们还拥有淮河与长江。” “此言差也！如不北进，一旦清廷扫除大顺兵力，然后合攻江淮哪有天险可言啊？到那时候江北扬州必成孤城暴露在铁骑之下，纵使史公力保能久乎？扬州一丢，南京彻底无防线，到那时我们皆成亡国奴！”阎尔梅越说越敢伤心义愤，不由自主地骂起马士英，那种扬州血战，南京失陷的幻觉仿佛就在眼前。进士出身的吴璇感觉阎尔梅说话太直爽恐怕惹出祸端，赶忙打叉说道： “久闻用卿琴技甚佳，今日酒兴，何不为大家表演一下，权当为大家助兴！”众人也想分散阎尔梅的思想，一致同意，要求阎尔梅弹琴放歌，只见阎尔梅将一碗烧酒泼进嘴里，席地而坐，抚琴放歌，那正是直言痛心刺金陵。
 我当读史悲晋宋，两家难度如伯仲。 偏安一隅愿已盈，甘心自绝中原梦。 中原父老望旌旗，南渡之人径弃之。 所以中原不堪问，江山沦殁英雄恨。 此恨从来未易平，毋悲晋宋悲皇明。 皇明遘杀运，流寇恣陆梁。 比戈犯京师，祸延我先皇。 建虏乘虚入，?结毁冠裳。 中原怀共主，留都拥藩王。 祖宗创斯都，远谋备非常。 藩王宜永思，雪仇恢旧疆。 藩王之仇与人异，人居其一尔居二。 他人何曾有父仇，君父同呼特缘义。 尔君尔父既天成，君仇父仇将安避？ 他人即忘尔难忘，卧薪尝胆皆尔事。 愚哉尔维湛乐从，称帝改元若儿戏。 贵阳司马兼冢辅，窃名推戴实商贾。 奇货可居任招摇，譬沐尔猴翼尔虎。 满城卤薄庶民稀，粥官嫌贱粥封土。 犀玉貂?加奴隶，傀儡阗满三山市。 淮清桥畔唱童谣，徒有相公无天子。 相公门内朋党歧，要津膻地昵姻湿。 募兵设响征河北，河北经年见儿谁？ 遣使燕山乞讲和，未还早已窥黄河。 天子酣呼万岁楼，六宫上寿号无愁。 扬州羽书星火急，醉昏睥睨压床头。 扬州坐陷长江渡，天子相公双失路。 甲士尽随相公奔，天子??莫肯顾。 昔求富贵?君臣，今当生死即涂人。 匪曰君亲敢涂视，尔曾涂视尔君亲。 嗟尔君亲良毒苦，尔为天子弃如腐。 不念何人杀尔君，亦念何人杀尔父。 君父初无厚薄分，厚薄分之为尔云。 杀父之仇竟若此，杀君之仇奚足齿。 君仇父仇郑等闲，宁知天道愿好还。 公卿将相变胡服，降旗列列树钟山。 钟山尘接燕山色，先帝英魂招不得。 精魂化作蜀鹃啼，哀哀夜月孝陵栖。 孝陵紫气故龙蟠，外倚长江收众澜。 长江让与胡儿去，寝园钟箫归何处。 宫阙凋残瓦一?，胡笳四起震松楸。 松楸云坠?荻阴，胡儿马上弹胡琴。 连钱未湿过江南，安得人言江水深？ 江水涛寒泣秋雨，江峰愁对山僧语。 最是江山无定名，昨夕谁家今易主。 江山易主西风惊，恸哭风前忽噤声。 丈夫牢骚心血碎，言之恐伤君父情。 君不见，夏少康，汉文叔？ 终恢旧疆神物属！ 神物光华有迟速，君呱迟之母恸哭。
 阎尔梅放声悲歌，琴音如泣，白洋河的河水时而咆哮，时而拍岸，天上的云朵将明月掩着的忽明忽暗，寒风将河中的枯苇吹的瑟瑟作响，芦花儿在空中盘旋又飞向远方。史可法站在军帐外南望着扬州城，听着阎尔梅凄惨而又怨恨的歌声，也是老泪纵横，他在喃喃地问着自己，难道真如尔梅所歌，那扬州就是我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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