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生其人其字

旷朗无尘

文/无尘

    关于胡立生，很早的时候听人说他一表人才，但因身体特胖，吃西瓜时，瓜子吐不到地上。仅此印象而已。
    1982年上华山，在华山烈士陵园见到了胡立生的陵墓。华山烈士陵园坐西朝东，进得陵园大门，往北，是刘允丞墓，双碑，一通为于右任所书，一通为冯玉祥所书，当时印象很深。还记得我们一行给管陵园的买了两盒烟，半夜三更把商店人叫起来买了纸笔，几个人互相配合，借着手电筒的亮光，硬是把于右任和冯玉祥写的两通碑文全拓了下来。
    胡立生的墓与刘允丞的墓南北相望。只记得这两个墓占地较大，其他的墓都很小。
    再去华山烈士陵园是今年的四月，胡立生的墓上加盖了亭子，墓地修葺一新。
    胡立生，名景翼，字笠僧(又作励生，立生)，富平庄里镇人，1892年6月4日生于富平县侯家堡。早年入西安健本学堂，1910年加入中国同盟会，1911年武昌起义时，在陕西举兵响应，任第一标统带。民国成立后赴日本留学。1914年回国，在陕西地方军陈树藩部下先后任营长、团长等职。1917年参加组织陕西靖国军，任第四路司令兼第七路总指挥。于右任在《董振五墓志铭》中提到胡立生有这样几句：“陈氏縱匪殃民，乱陕祸国，民党绝望，先后虽有起而声讨者，但力薄未能制其命。维时西南靖国军已兴，陕西劲兵以胡立生之第二团为最...”。1922年冯玉祥任陕西督军时，胡立生任第一师师长。第一次直奉战争中，率部到河南援助直系，直系败后，驻河北正定、邯郸一带，归附直系曹锟、吴佩孚。1924年10月第二次直奉战争期间，又与冯玉祥、孙岳联合倒直，发动北京政变，把吴佩孚赶下台，把溥仪“请”出了紫禁城。后与冯、孙组织国民军，任副司令兼第二军军长。11月，任河南军务督办。1925年4月病逝于开封，年仅三十四岁。
    初见胡立生的字是2010年春在西安市茶张村一中医先生家。因妻慕名前往求医，吾人陪往，进得张医师家门，正厅几幅字画顿觉典雅之气。内室乃先生诊室，室内中间是一大书案，案头墨香犹新。墙上有几幅张医师的字画，字习孙过庭，画多墨竹。靠南墙有一方桌，桌两侧置二座椅。桌后墙上有一大镜框，镜框内便是胡立生的遗墨碑拓。

       见此碑拓，甚为惊奇。听张医师说，他无意中所得，爱如珍宝，曾写过论文，可惜无人响应。言罢叹息不已！原石是否也在张医师处，我们当时的谈话记不清楚了。
       看碑拓全文，上部首行有“胡公遗墨”四字，想必是立碑者所书。正文第二、三段有“先生民国先觉冠冕人伦于立国大计必有宏谋...”、“兹託张季鸾君”如何如何，第四段有“不胜祷...并颂”字样，末尾落款清晰可见“胡景翼鞠躬”，时间为“十一月三十日”。应是胡立生为某人写的祷颂之文。
       下部像是一封书信，首行抬头有“协和老哥先生”字样，正文有“手示敬悉足见同志患难慷慨激昂拔刀相助之义气...共勉...吃紧，恐无佳音...今西寇既平而...忽长游，国家之不幸...努力奋斗...调和内部与...万勿因先生...使党有所变化...况时值狂风骇浪同处漏舟之中更当相亲互助也”等，结尾可见“景翼谨书 三月十六日”字样。因当时镜框玻璃反光，正面无法清晰拍摄，斜拍亦不能令人满意，甚觉遗憾。所以碑拓全文难以辨析。
       看到胡公的书法，即联想到岳武穆的“前后出师表”，一种军旅书家的大气跃然纸上，又似“踏破贺兰山缺”横扫千军、“驾长车”风卷残云疾驰而来。胡公此书，通篇笔走龙蛇洒脱不羁，细观之又章法严谨一丝不苟深得草法旨要。其十九岁加入同盟会，此后戎马倥惚，尚能有此造诣，真可谓天下奇才！
       胡立生的书法从体势上看，承二王之脉，有钟张之美，亦不乏书谱点画之神形。书界虽未闻名，但书作确属上乘。近代以来，可谓出类拔萃者！
       胡立生的书法有他自身的天分，也与他自小受到的良好教育不无关系。
       他的父亲胡彦麟，幼入私塾，识得文墨，不同其他商人，他为人侠义，性情豪爽，是位具有远见卓识的父亲。这对孩提时的胡立生有很大的影响。著名学者章太炎和胡彦麟有来往，看胡立生聪明好学一表人才，对胡彦麟说，“立生是今世少有的天才！”
       胡彦麟有六子一女，立生为长。胡彦麟特别重视对子女的教育。为了让孩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举家又从地处偏僻的侯家堡迁到富平重镇庄里。胡立生先跟一位姓杨的先生读了近六年书。后随父亲到三原求学，拜关中有名的学者赵如笃为师。读书的同时，又拜鹞子高三的大弟子金仲为师，成为高家拳的再传弟子。章太炎在《胡景翼传》中这样写道“胡景翼少能文辞，颂太史公书皆上口。稍长，能草、隶、绘画...景翼为人豁达痛快，士大夫有志略者，无少长皆与尽欢，未尝记小过...体肥重，喜卧作书。”
       所以，在胡立生的书法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叱咤风云的将军的睿智和霸气，可以看到一个爱国拳师的机敏和灵动，还可以看到一个饱读诗书的儒家弟子的内蕴和才识。
       民国六年九月，胡立生在华山王猛台玉皇洞右上崖壁上题词“雄震关中”。


    前多年几次登临华山没有注意到这个题刻。后在华阴荆勤学老先生编著的《华山摩崖题刻》一书中找到了图片。荆勤学老先生曾在华山管理委员会工作多年，他以对祖国大好山河的无比热爱之情，几十年如一日坚持完成了华山摩崖题刻的拍摄和编辑，为华山史志——在此，也可以说为胡公遗墨留下了宝贵的资料。“雄震关中”四个字，作者注释说只有用高倍望远镜才可看到。该图片虽说模糊，但隐约之间，“雄震关中”四个大字巍然于峭崖之上，字体端庄，笔力遒劲...今日赏此题刻，犹仰将军雄风！

一九二五年四月，胡立生

将军

不幸病逝

，国民政府授予其上将军衔、延威将军

。

北京、西安、开封、郑州等地都举行了隆重的悼念活动。是年5月，将军灵柩归陕，11月葬于华山北麓

之

王猛台下

（

上世纪八十年代迁至华山烈士陵园）

。于右任先生为其撰写碑文，章太炎先生亲自为其立传，李烈钧等国民党元老题字，著名书画家吴昌硕书刻了“延威将军胡景翼”碑文。在冯玉祥、于右任

等

倡议下，国民政府在郑州

为

胡公

建

祠。 国民党元老于右任

为其

撰联

曰

：

“

百战奠山河

，

革命勋勤昭国史

；

万人空道路

，

中原庙祀报元戎

”。

一九四零年，近代名士“山中宰相”李根源有诗颂胡公曰：“富平胡将军，英伟而豁达。斯人若有命，天下早定一。”

胡立生遗像

于右任书＂董振五墓志铭＂中关于胡立生的几句话

李根源颂胡公诗

本文原作时间：二零一四年岁次甲午腊月十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