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危阑独倚《摸鱼儿·次韵淡泊轩主》

在水揖芳

赏析危阑独倚《摸鱼儿·次韵淡泊轩主》

作者：揖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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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首朋友间唱和之作。读之，油然而生感慨。

全词如下：

摸鱼儿·次韵淡泊轩主

叹人生、岁华吟碎，春花秋月何际？眼前娇媚还须赏，时有怅怀惊起。慵夜对，问拙墨、苍茫尘俗谁堪寄？枉留雁字，任逐破柔笺，琢穿清骨，绮梦付江水。   

园林景，惹忆凭栏旧事，青稠杨柳风洗。危楼百尺空遗趣，画底素芳荣悴。千载矣，今只见、竹兰梅菊尤传世。雕阑笑倚，斜照正相迎，邀朋进酒，倾盏此宵醉。

欲知其妙，先穷其意，且逐句识之。

叹人生、岁华吟碎，春花秋月何际？——此一问。“叹人生”，开篇便一声“叹”，直接入情，所谓先声夺人之笔。“岁华吟碎”，岁华一词是个中性词，与人与物皆宜，此处可兼指。碎，意深，味浓，耐品。“春花秋月何际”，大有“春花秋月何时了”之叹。

眼前娇媚还须赏，时有怅怀惊起——此一答。紧承起句问。娇媚，可指春花秋月之类，借以泛指人世间一切美好之事物。怅怀，与“叹”衔接呼应。惊起，笔力不凡，如潮头浪卷。

慵夜对，问拙墨、苍茫尘俗谁堪寄？——此二问。慵，懒。夜，与下文“宵”意合。此处，方著一“问”，而前一个问却早已发出，此古人惯用之法。拙墨，意同拙笔，自谦之词。“苍茫尘俗谁堪寄”，大有“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之意。而于唱和之间，弦外之音，意即似乎唯友堪寄尔。

枉留雁字，任逐破柔笺，琢穿清骨，绮梦付江水——此二答。逐与琢，二字形体大似，唯偏旁不同。逐，追逐，积极也；琢，取“玉汝于成”之意。何以“破、穿”？则可见其逐、琢之苦、之切、之彻。逐笺，琢骨，如此得体。“逐破柔笺”与“琢穿清骨”，对仗工稳，此强手拈来之笔，却增色几分，妙。“绮梦付江水”，此所以叹者也。此其一叹。

整个上片，两个问答式，干净利落。再来看下片。

园林景，惹忆凭栏旧事，青稠杨柳风洗——“园林景”，行文至此，方道出地点环境。惹忆，招惹回忆之意。忆旧事，与前文“怅怀”呼应。凭栏，似暗合“危阑独倚”之意。青稠，有“绿肥红瘦”之意。风洗，意即被秋风洗尽。此又一叹。

危楼百尺空遗趣，画底素芳荣悴——危楼，似暗合危阑之意。“遗趣”冠以“空”，顿显回旋之势，表意则与前文“绮梦付江水”照应。画底，意思近乎如画的世界背景，其上“素芳”或荣或悴，尽随时节变化而变化。此又一叹。

千载矣，今只见、竹兰梅菊尤传世——世间百花姹紫嫣红何其繁杂，而为世人所钟爱景仰者何其寥寥，千载而今不过如此。此又一叹。

雕阑笑倚，斜照正相迎，邀朋进酒，倾盏此宵醉——雕阑，有雕刻花纹的栏杆。阑、倚，似合赠词“危阑独倚”之寓意。斜照，暗喻人生接近迟暮，抑或指芳草迟暮，大有美人迟暮之叹。却强作豁达之举，邀友倾盏而醉，陶醉乎？麻痹乎？实为无奈至极的表现。至此，词首之叹，全部落到实处了。人生百味，尽在酒中。

关于此词的特点，可以概括为如下三点：

其一，结构布局。纵观全词，开合自如，伤时、感物、抒情交织，水乳难辨，一切景语皆为情语。上下片并无太大不同。都是先景后情，即“叹人生、岁华吟碎，春花秋月何际？眼前娇媚还须赏，时有怅怀惊起”、“园林景，惹忆凭栏旧事，青稠杨柳风洗。危楼百尺空遗趣，画底素芳荣悴。千载矣，今只见、竹兰梅菊尤传世”为景语部分；“慵夜对，问拙墨、苍茫尘俗谁堪寄？枉留雁字，任逐破柔笺，琢穿清骨，绮梦付江水”、“雕阑笑倚，斜照正相迎，邀朋进酒，倾盏此宵醉”为情语部分。所不同者，上片开篇两句所涉景语是以抒情为主要色彩出现的；而下片景语较上片景语而言更像是景语，换言之，就是更纯粹些。如此，使整首词在布局上显得紧凑，上下照应，意脉接续。当然，景语、情语者，皆为相对而言，有些语句是情景交融在一起的，不分彼此。古语道“文似看山不喜平”，一篇好的诗词作品，势必起伏跌宕，有万马回旋，峰回路转之境界。

其二，遣词用语。内质丰，表象宽，语浅情深意达，是为上格。一篇之内，涵盖要大，元素要多，不可单调晦涩。要似多棱镜折射七彩之光，不作平面镜所折射仅此眼前日光，无变化之神采，便不能取胜。

其三，意象取由。从好友赠词题目看，显然是着眼于“危阑独倚”这个雅号就题发挥，借以表达思想感情的。如此，作者在酬和词中自然也与此有所关联。

2014年3月26日

附：淡泊轩主《摸鱼儿•危阑独倚》

望长空、雁过声碎，行云遥度天际。卷帘凭眺斜阳处，临眼暮烟频起。难面对，只付与、和情红叶心相寄。半笺锦字，奈痩柳销魂，几番牵挂，冷影怨流水。

清辉绕，却忆元规往事，楼台明月愁洗。飞光顿惹浮生意，一霎晚风憔悴。曾倦矣，唯自省，陌尘酸雨人间世。危阑独倚，斑竹掩残痕，乡关别绪，犹托梦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