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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演梦第一版--第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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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7-8 08:26:1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第三回    昭烈帝显圣惊祖庙,中常侍结果葬粪坑

话说汉帝素称庸懦,却也颇识羞耻。思量辰巳两时辞庙,来去过街过市,未免遭人指点议论。自改主意,传谕五子、群臣四更时分齐集太庙,不得违误。众闻命,尽皆惊诧。只人心已沮,任是骨鲠之臣,不出一语。天未拂晓,百官大略来齐,帝开口欲言,乍又垂首。众人见状,相顾垂泪。惟黄皓嬉笑如故。满庭皆怀心事,北地王不在宗室序列,竟无人问起。天色渐明,帝命侍卫、宦官两旁散开,自领文武同进祖庙。才入正殿,劈面见昭烈帝遗像且愧且惧,拭汗不止。奈既已至此,只得强打精神,依制点烛燃香,匍匐下跪。俯拜未已,蓦听得一声怒喝:“不肖子弃祖宗基业如敝履耶?”帝闻声甚是熟悉,大惊,抬头见袅袅青烟中一人生的面如冠玉,两耳垂肩;肩披黄金锁子甲,手执秋水双股剑;身形隐现,怒容满面。不是昭烈皇帝却是哪个?帝原有心疾,自小极惧君父,更兼数日内遍历惶恐、犹豫、惭愧,早已身心交瘁。忽见父皇显灵,吓得心胆俱裂,大叫一声,仆倒在地,半晌不动。后人有诗以嘲汉皇曰:

不陷长坂阵里死,幸从周善抱中归。人心离尽天心怒,再起子龙救不回。

殿内香烟缭绕,众人眼目皆被熏燎、刺痛。模糊间见昭烈皇帝显圣,个个惊恐不已,伏地请罪,一时竟无人理会皇帝死活。只听得一声冷哼过后,再无声息。半晌,香烟散去,“昭烈皇帝”身形随之无踪。众人惶恐四望,不见有异,拥簇太子退出大殿。太子勇烈有余,素欠韬略。乍逢此变,手足无措,良久方曰:“国家不幸,兵临城下,父皇驾崩。众爱卿皆国家栋梁,社稷重臣,此际可有良策教孤?”群臣左右互顾,俱各无言。太子知众人虑己非匡拯之才,微叹一声,解佩剑授诸葛怀,命曰:“北地王谌,文武兼济,厚德好才;深孚众望,多有谋略。孤不如多也!国家如此,非彼不足以解此危难。今决意托以社稷,望诸王弟并众爱卿戮力辅佐,毋生二心。倘有异议,执此立斩。”怀与太子詹事费承、太子仆蒋显、太子司马督诸葛望等上前,凛然曰:“谨遵太子之命!”承,故大将军费祎长子;显,故大司马蒋琬次子。诸王、群臣亦跪伏曰:“臣等不敢违命。”太子环视一周,高声喝曰:“虎骑监糜照何在?”人群中出来一身形高大、白面微须之人,行礼曰:“微臣在。”太子直盯其面,曰:“汝祖父自徐州追随昭烈皇帝,数十年风雨与共,忠贞不二!汝父执掌虎贲,鞠躬尽瘁,不愧门风。汝自幼勤习武艺,军中咸称。今国家危难,可敢与孤同突敌营,分赴剑阁、南中求援否否?”照傲然曰:“祖、父楷模在前,臣敢遗笑天下耶?”太子颔首,曰:“如此,可速点百骑死士随孤出城。传谕:若能请得救兵,生者俱升三级,死者子弟袭职,升二级。”照朗声应命。
先是,太子知其父降意已决,不可劝谏。暗召习隆、王训、孟琰、陈寿、马秉、糜照、周巨并太子府属官十余人同入密室商议。寿,故参军陈式子,现为黄门侍郎;巨,故儒林校尉周群子,现为博士。王训顾盼三遭,皱眉提议:“诸葛思永机谋权变,皆非臣等所及。殿下胡不召来商议?”周巨插口曰:“思永散漫,无意为官。纵情诗酒山水,行踪不定。便是十分刻意,亦难召之便来。”太子接口曰:“闻思永游峨眉已还,本欲造访,为迩来多事,以致耽搁。今兵临城下,不易进出,恐难召至。”话音方落,外廊忽有木屧行走之声,众人面色一紧,纷纷拔剑。未几,门外先有人咳嗽一声,然后扣环四下。众人听得暗号,面色皆缓。房门开处,一高大俊秀,神采奕奕者随张郁入内。众人见是诸葛怀,喜出望外,纷纷起立相迎。怀不及还礼,开门见山曰:“正待请太子召心腹大臣商议国事,不想已俱在此间,这下省事多矣!”太子自幼与诸葛瞻兄弟相契,等闲出入相府,门卫多不阻挡。当下无暇寒暄,欠身求计。怀见诸葛望、习隆、糜照、马秉均在,从容曰:“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绵竹溃败,成都空虚,城中可用仅有长水、步兵二营及少许虎步、虎骑之卒。明日辞庙,步兵营兵士任外围巡戒,贴身护卫必劳虎步、虎骑。今长水、步兵、虎骑三营在握,尚坐视国家消亡耶?”原来诸葛均奉公勤职,兵符向不离身。诸葛怀料事出紧急,诸葛望收殓之时,必已取之在手,未及上交,故有此言。见众人皆有坚毅之色,继而曰:“俟陛下一入太庙,便当众拥为太上皇。届时是降是战,更何疑议?”太子舍人李密谏曰:“不可,不可。行此以下犯上之事,恐春秋之笔不肯相饶。”密字令伯,父早亡,母何氏改醮,为祖母刘氏抚养,有孝名。师事谯周,同门罗宪等方之游夏。怀不语转身,目视陈寿。寿起身驳曰:“若失社稷,春秋之笔不肯相饶者,非惟在座各位也!”习隆等见太子决疑不下,齐声劝曰:“事急从权,望太子以大局为重。臣等愿听调遣,万死不辞。”太子遂无他想,命习隆四人各自回营,按计行事;命王训、张瑛严防四门,并备接应;命费承、陈寿等集合王府侍卫并各府家奴,以敷万一之用;又请诸葛怀扮作贴身侍卫,随行议事。不想千算万算,不如不算。非常之事犹未施行,“昭烈皇帝”居然“显圣”惊死汉帝。更不可思议者:原计画全盘落空,所备兵马却派上用场。
安定王刘瑶、新平王刘瓒、新兴王刘珣、上党王刘璩听太子欲亲自突围,相视一眼,毅然请命曰:“同是昭烈皇帝子孙,焉能独教皇兄犯险。弟等不才,情愿代劳。”太子摇首曰:“尔等重文轻武,虽略习弓马,如何过得邓艾大营?”谯周自整衣裳,趋前曰:“老臣愿随前往。”太子疑惑曰:“允南非主降者耶?”周昂然曰:“此一时,彼一时也!太子英明,岂不知此?”太子慨叹曰:“知卿固非负汉家者也!此番突营,生机渺茫,多死无益。烦留有用之身,辅佐北地王恢复汉室。”周见太子意甚坚决,献计曰:“邓艾大营,不知多少兵马。光凭血气之勇,恐难突破。不如使老臣佯为犒军,诈言接近。太子与糜将军则乔装改扮,潜藏行列。臣料邓艾必亲自出迎,以欲安城中之心。若能乘其不备杀之,则不难率众杀出重围,外搬救兵。”太子略回头,见诸葛怀暗暗点头,展颜曰:“此计大妙。只恐万军中不易保得卿家周全。”周扬眉曰:“死则死耳!须教世人知吾非怕死贪生者。”太子示意马秉上前,与之曰:“骑都尉挑选二十军士随孤同往。一旦接战,便护光禄大夫返城。”秉领命。分派既毕,太子暗思之:“国事如此,半因黄皓恃宠弄权、闭塞天听而起。今日不除去此贼,更待何时?”抬首四顾,不见踪影,知已隐匿。唤陈寿领人严加搜索,允见之立毙,不须回报。事讫,命诸葛怀待己出城后领众竟往北地王府宣让位口谕。自与糜照同谯周、马秉等人点兵押牛酒出城不提。
黄皓以便辟佞慧得汉帝喜爱,进而操弄权柄,营私舞弊。自知积罪如山,上下无不恨之入骨,夜深人静之时,每每惊悸而醒。眼见汉帝受惊而死,靠山倒坍,忖若不及早开溜,绝无生理。趁众文武与太子议事之际,以袖遮脸,悄悄挪出祖庙。不想年老步缓,出殿不远,闻四下大叫“休叫走了黄皓”。急切间不择路径,掩鼻躲入殿左厕所,瑟瑟发抖。有眼尖兵士远远望见一身穿宦官服饰者趋身入厕,料是黄皓,赶紧回报。寿不敢忽怠,亲率兵士围将过去,大声吆喝。陈裕因其父与黄皓多有表里,为众所轻,亟欲自清,请令入内视之。寿知其意,允之,顾其背影自语:“无咎有骍角之美,吾须助之。”皓见陈裕进来,心存妄想,扯袖告饶:“贤侄,且看汝父面上,救吾一救。”裕掸其手,斥曰:“汝恶贯满盈,不可蠲也!”皓大急,待再扯衣袖,不想两腿发软,一个站立不稳,跌入粪池。愈自挣扎,愈自深陷。裕出外告以。寿引兵士入厕,果见黄皓陷身粪便之中,蛆虫满脸,蔑然曰:“自作孽,不可活。”乃宣太子口谕,命乱枪捅杀之,然后捞尸弃市。百姓闻之,奔走相告,掩鼻相庆。

话说昭烈皇帝生有三子:长曰禅,汉帝是也;幼曰理,早亡;其次曰永,字公寿,章武元年封鲁王。建兴八年汉、吴复盟,议平分魏土鲁当属吴,改封甘陵王。昭烈皇帝在日,以永意性似己,每有废立之心。惟大臣力陈“内外未靖,太子并无失德,不当因好恶轻言废立”,乃止。永恶黄皓为人,素不假颜色。皓受宠用事,屡进谗于汉帝,旋遭疏外。未几,改城西会同馆为府第,召回使居之。故虽在成都,不得朝见已十余年矣。甘陵王先北地王一日知十二月初一日降魏,愤然曰:“懦夫弃祖宗基业如敝履耶!”便欲入宫理论。夫人黄氏,刚侯黄忠曾孙女也!父母早亡。诸葛夫人以为同宗,怜其年幼无依,收为义女。稍长,昭烈帝念黄忠之功,指婚于永。黄氏久随诸葛夫人,耳濡目染之下,颇有见识,刚毅不让须眉。见王起身,急止之曰:“大王暂息雷霆之怒。陛下撤摩天岭之兵时,义母病中密遣琴、剑二童送一锦匣及漆柜至。道是国有巨难,方可开启。今危急如此,大王何不启视之?”王乍悟,以掌击额曰:“不是夫人说及,孤几浑忘矣!”同入内室,启柜视之,中有黄金锁子甲一副,秋水双股剑一对,俱昭烈皇帝当年征战之物也!白帝托孤时,帝命永、理兄弟二人赍此数物跪奉于孔明,切嘱曰:“卿兄弟父事丞相,不可忽怠。”孔明一生谨慎,秘藏不用。再启锦匣,则惟有一纸地图,再无其他。王不解,皱眉就灯观之,指循路道、建筑、旁注,方知是祖庙中心图。再审视之,却见庙西北角画有虚线一条,直至府中马厩,显系暗道无疑。夫人见甘陵王脸露喜容,疑而欲问。王摇手止之,叹曰:“吾知之矣!好丞相,好丞相夫人,一切皆在算中。真神人也!”夫人醒悟,曰:“当日费大将军奏请陛下改会同馆为府置我夫妇,原来亦有深意。”王福至心灵,无暇多想,自将甲胄披挂整齐,置双剑于触手可及处,单等天黑。夫人命人传告,称甘陵王心忧国事,祈祷鬼神。府内一干人等,不许接近窥视。魏兵围城之事,早传得沸沸扬扬。府中奴役心忧祸福,哪有心思去辨真假。
二更过后,夫人亲率奴役巡视四厢,籍故遣开马夫。王得机出书房,于马槽下觅得入口,委身入地道。点燃火把,只管前行。行至尽头,寻得出口机括,一手按去,身后无声无息现出一扇小门。王迈将出去,认得身在昭烈皇帝塑像之后,心下拿定主意。夫人目送甘陵王去后,暗忖:此事太过凶险。便是成功,料亦不易脱身;事败,则一门都无生理。一念及此,不由潸然。独自回房,彷徨半晌,终于打定主意:密遣可靠老仆引儿孙出府,侍机分投城西朝真观并峨眉、南中避祸。独子刘晨不知缘故,不肯离府,曰:“孩儿幼读诗书,略明忠孝。此时若弃亲自去,何以为人?”夫人斥曰:“夫大事也!有可言,有不可言。汝既读诗书,不知血脉继承之要乎?”晨仍不肯离,再曰:“儿三子随老仆出府,当可传宗接代,不使祖宗血食有缺。”夫人佯怒,批其颊曰:“汝三子皆幼,兵荒马乱间,如何自存。若复犟嘴,老身当撞死跟前。”晨恐惧,忍泪拜别。
此等秘事,诸葛怀纵神机妙算不亚先人,非事后抽丝剥茧,如何可知?故襄帝垂问,不能遽对。

却说邓艾自接成都降表,并得黄皓暗传消息,以为无虞,乃稍懈怠,竟开席庆之。师纂等志得意满,捧酒谈论成都士庶家财、妻女,忘乎所以。艾浑不相诫,眉开色舞曰:“昔为南阳大族樵牧,实不知能亡人国家复牧其王侯也!”诸将俱笑,惟邓忠提醒曰:“顾内外情形,虽不致有诈,须防生变。”艾怒,掷杯曰:“小儿能知几何?也敢妄言。”又恃微醉曰:“姜维固是人杰,奈何与我对敌。”参军党均亦有见识,正欲再劝,帐外小兵入报,称汉光禄大夫谯周率百余众押送牛酒前来犒军。忠惊讶,曰:“蜀主此际犹遣大臣出城犒军,甚非理也!父亲不可不防。”艾志满智昏,不屑曰:“刘升之昏懦,世罕其匹;谯周愚懦,率先主降。此时出城犒军,是疑不得善待,再试于本将军也!”按剑环顾左右,昂然曰:“便是有诈,放着精兵猛将在此,区区百余人,能济何事?”众皆狂笑。忠欲言又止。艾撩袍迈步,师纂、杨欣紧随出营。党均抢前拦住,谏曰:“亡国降臣,何劳主帅出迎。此事交与末将可也。”艾成功在即,心态大异往昔,强按怒火,推手曰:“我兵粮少,利在速决。若再生枝节,非惟功亏一篑,片甲不得归魏也。成都君臣尚多疑虑,我须示之以诚,坚其早降之心。”纂等服其言。艾出大营,遥见谯周身着轻裘锦冠,端坐肥马之上,身后百余众宽袍大袖,押载酒小车并牛羊缓缓而来,回顾众将笑曰:“如此装束,有诈又能如何?”率先迎将前去。
太子见邓艾亲领将校出迎,大喜过望,暗呼“苍天有眼”。相去数十步,脱去宽袍,举鞭望空一甩。众汉兵听得“劈啪”声响,尽数退酒车之后,并排摆开。马秉与三五小兵扶谯周上马,望城自退。艾见异知变,夺过左右弓箭,望周射去,正中左肩。顷刻间汉军当先两车掉头、散开,各露五排连弩,每排十支,百支利箭连发两次,其势透壁摧山。邓忠大呼“不好”,奋力推开其父,只身挡前,血肉之躯竟被攒成刺猬一般。艾、纂等避之不及,各自带伤。左右大惊,反拖邓艾回营。太子一击得手,大喜,与糜照等于车中取出长短兵器,拼死突营。正是:忠奸意外非先定,祸福瞬间能转移。
未知太子等能否顺利突围,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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