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酒中浸泡的岁月

听风雨者

    忘记第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小时候父亲小饮时多以筷子在酒杯中轻沾一下让我尝试，我必定会伸舌皱眉，摇手不再。
    大概是八九岁时，一次在席间，大人们都退去，还有剩酒，我和邻居的一个伙伴，两个人用杯子各喝了四五杯，总有二两左右吧。酒是竹叶青，色碧带青，微辣，入口后有一股清甜。不久我们两个人就有点头晕脑昏，后来让大人们笑着抬到空房子里睡觉去了。
    但真正意义上的喝酒应该是从高中开始的。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白衣青衫，正是同学少年，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意气相许，皆是少年豪杰，生命中岂能无酒相佐？
    高中的生活清苦却充满乐趣，充满希望，到处洋溢着青春火热的味道。青春的朦胧、浮躁、敏感、企盼与绝望是多么需要酒精的麻痹与慰籍。
    校门口的小店或是兼做生意街道旁的人家里，多是同学二三人，一碗荞面凉粉下酒，一瓶高梁白酒分两三碗倒了，碰一下碗沿，不用什么言语，一仰脖子，干了，然后一人一碗泡好的四毛钱的方便面。完了，就着微醺，踏着月光，漫步走回学校宿舍。
    我记得那时喝过的一种高梁白酒，六十五度，有个非常好的名字：北方烧。这个名字常常让我想起古龙小说里的刀客侠士们。这个酒入口后，有一股暖暖之气在喉咙间停滞一会儿，徐徐进入腹腔，化作一团火气渗入丹田，然后散之四肢，身心俱有飘飘然的感觉，可惜这个酒后来见不到了。
    大学时在北京，常喝的啤酒是燕京，学校食堂有卖，七毛钱一瓶，外边的小卖店稍贵些。啤酒都是塑料绳子捆好的，一捆十二瓶，用手提了，很方便，不似现在只注意包装。白酒当然是二锅头了，红星的，五十六度，几块钱一瓶。遇有同学生日，几袋花生米、几袋油炸蚕豆，两捆啤酒，然后是几瓶二锅头。男男女女挤在一个八九平方的宿舍里，吆三喝四，呼五叫六，弄得一片狼籍，众人散去，只剩下寿星一手执扫帚，一手执簸箕，收拾局面。
    刚参加工作那阵儿，有初到外地的不惯，有对前途的些许茫然。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同事就常在一起喝酒买醉。广州天气潮热，多喝啤酒。广州本地有两种啤酒，珠江啤酒厂的珠江和稍后出产的珠江纯生，广州生力啤酒公司的生力啤酒，珠江纯生上市后，我们就都喝珠江纯生了，味纯。
    特别喜欢早期广州的大排档，临街几张简易的桌凳，弄几个常见的下酒菜，广州人开的菜馆菜的味道偏淡，初时不喜欢，多去潮汕人的档里，吵田螺和花蛤是最常见的下酒菜，牛肉炒河粉送酒也是非常爽口。如是四川菜馆，则下酒的菜就多了，川北凉粉、夫妻肺片、麻辣牛辗、花生米等都是啤酒的好搭配。几个年轻人，穿着短裤，光着上身，都是汲着一双拖鞋，操着带自已家乡口音的普通话，天南地北的神吹胡侃，高兴时更是划拳助兴，种种不快皆在呼喝之间化作酒气飞散。赶上周末，兄弟几个，喝到凌晨一二点方住，步履蹒跚，向住处返去。广州的街上，比白日少了些行人，灯光稍减，多了些落漠的感觉。
    记得上世纪最后一天，弟兄几个在一家大排挡饮酒“庆祝”，不觉钟声敲响，已进入新一个世纪。欢呼声，鞭炮声响成一片，繁花过后，依然是寂寞一片。读小学时，常被老师们教育2000年怎么怎么样，2000年到了，只是一片难以言说的空虚，我们继续喝酒，继续猜拳。陡然之间，一盆凉水从天而降，开始一刹那，大家都有些发愣，继而明白定然是我们惹怒了楼上睡觉的人家。年轻气盛，对着楼上叫骂，楼上却不再有人搭理我们，渐渐有些无趣，我们也便散了，现在想来，世纪末的最后一天，总算给我们留下印象，感谢那一盆水，现在想来，那真是醍醐灌顶啊，只是明白的晚了些。
    大概是2002年，一次和一些年轻的同事一起吃饭，喝了些白酒，又去KTV唱歌，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也不记得什么原因，把人家一扇很厚的钢化玻璃门一脚踹了个粉碎，自已浑然不觉，我的一个同事却给我收拾局面陪了人家三百块钱。隔了几天，老是觉得自己右腿处一个地方有些不得劲，闲着没事，摸那个地方有些硬，居然从腿里挖出一块黄豆大小的玻璃碎块儿来。
    还有一次，也是和几个同事，喝多了，一位同事送我到租住的房子楼下。前边有人开了楼门，我就跟了进去。也不知如何爬上楼梯的。只记得清醒时，已是凌晨两点多，我坐在房门前的楼梯上，就这样睡了三个多小时！醒来后，还有些迷糊，掏出钥匙准备开房门，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怎么住的房间廊外多了一道铁栅门？硬是在哪里想了有几分钟，才算想通，多半是自已上错楼层了！到了七楼，廊外果然没有了铁栅门，掏出钥匙插进锁内，试了几次，仍是不行。抬头细看了一眼门，门颜色怎么变成绿色的了呢？当时就有些懵，谁把我房间的门换了？今晚怎么办？心里一着急，人似乎清醒了些，该不是连楼也上错了吧？当时酒劲还在，腿脚还有些沉重，下了楼，出了楼门，看看周边，果是上错隔壁的楼了。掏出钥匙，插入楼门锁内，门应声而开，上了七楼，心终于放下：没有人换我的房门！开门入房，包一扔，接下来是一场酣睡。
    2004年，在天涯上认识了快刀“老李”，说是老李，比我年轻，但行文老辣，才气横溢。其《散文十家》评论近现代散文大家，针针见肉，字字珠玑。当年评论天涯名人，三言两句，直透人骨，剖人之心精准且冷酷无情。当时他也在广州，便有一段时间喝酒聊天。记得是认识后，第二回喝酒，在我住处附近一家湘菜馆，两个人一人喝了一瓶当时刚刚流行的诸葛酿，又喝了些啤酒，不觉已是大醉。也不知两人是如何返回的我的住处的。第二天醒来，地上的拖鞋只剩下一只，手机遍寻不得，估记是昨日丢在出租车上了。翻开钱包，惊见常用的银行卡也不见了，里边虽没有多少钱，可毕竟是自己全部的积蓄，后来终于在一包撕开的纸巾里找到，总算放心。老李还是有些记忆，说是昨日湘菜馆的服务员帮我放进去的。近中午，隔壁的邻居大妈对说，昨日半夜，闻有人大声呼喝上得九楼，又大声呼喝而去，如是者数次，遍寻门而不得。此想必是我俩了。
       也不记得是哪年了，去深圳南山同学马二家，先是在他家里和其弟每人喝了两瓶云南干红，另一同学周赶来，同学三人去一店里再喝，每人又喝了两瓶红酒，还喝了些啤酒，在店里耍醉，砸了店里的东西，马二尚有些清醒，但亦无力，遂叫他老婆下来。他老婆给店里说了些好话，赔了人家砸坏的碗碟九十元钱。但没办法把三个醉汉拖上楼去，只好打电话给我深圳另一个同学陈。陈打的从深圳梅林急赶而来，那天总算没有让我们睡在深圳南山的大街上。
       2006年，一次在一家日本餐厅喝鬼子的清酒多了，酒淡，初时没什么。告别众人，打的去广州火车站，准备去深圳。结果在出租车上酒劲发作，到了火车站，已是没有意识。拿着司机找回的钱去买票，售票员说是假钱拒绝。也不知为何，就在车站内靠着墙坐睡在哪里。还好一位好心人从深圳出差广州，把我扶上了出租车。上车时还记得自已居住的大致地方，到了地方后司机叫不醒我，没办法，最后把我拉到了附近的四二一海军医院。清醒时，已是凌晨三点多，起来，发现自已躺在医院的推车上。刷卡付了医院的帐单，打的回家。第二天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原来就是那位好心人，打电话问我的状况怎么样。前边所有的叙述都是医院护士和那位好心人告诉我的。这位好心人，名讳彭鹏，深圳发展银行客户经理，好人一生平安！

    人们常说，喝酒见人品，酒品好，人品亦好。喝酒是否真的关乎人品，不知道。酒逢知己，意气相投，江湖儿女，千杯恨少。奈何现在人在酒场，多是逢场应酬，酒席间多是搪塞推托，偶有饮多之时，除了身体难受，别无收获。
    步入中年，身体状况日下，且有家庭牵累，已无拼酒之本钱，亦少有痛饮之心情。闲下时，朋友数月间一小聚，举杯之间亦多有犹豫，难觅昔日豪气。呜呼，岁月倏忽，少壮已去，念及过去饮酒之时光亦不再复返，特以此文为祭。

闲心若水

记录点滴，品味生活，酒中滋味，如人生，尽显性情，小酌怡情，多少往事，涌进文中，再闯心头，欣赏心情文字，问好~

逸兴居士

酒能助兴，亦可消愁。品赏美文！

云中一鹤

关于酒的回忆，纪录饮者风范，品味苦辣人生。

闲心若水

复品心情文字，感受情怀，遥祝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