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叔

笑愚

                                 老赵叔
    赵庄的老赵叔病的不行了，他的儿女纷纷赶回来料理后事。

    说来也怪，医生早就判了死刑拉回家等死的人，儿女们把寿衣寿裤都准备好了，也联系了吹手，就等着办丧事，可老爷子怎么也咽不了这口气。这让儿女们犯了嘀咕，老爷子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大儿子说是不是只请了吹手老爷子不满意啊，要不咱也去请和尚来做个道场？于是，大儿子对着老爷子的耳朵大声说：“爹啊，您就放心走吧，我们会给您做法事的。”可老爷子那口气还在。二儿子说：“爹不会是要忏悔吧。”这话让众子女面面相觑。

   原来，老赵叔年轻的时候就不肯吃苦，在生产队时，也是避重就轻好吃懒做的主。光荣的事找不着他，挨个批斗是少不了他的。大集体就像个紧箍咒牢牢的把他给拴住了，他也只敢晚上偷个鸡摸个狗，勾搭个女人，大错是不敢犯的。

   话说改革的春风这年吹进了山沟旮旯，老赵叔像脱离了五行山的孙猴子，精神头立马来了。人们都忙着收拾自己分的田地，而他却不见了踪影。半年后，老赵叔回来了。只见他身着将军呢，手提公文包，老赵叔本来就相貌堂堂，加上这身打扮那个派啊，让山沟旮旯的人都吃了一惊。这还不算啥呢，随后就来了几车皮木材和煤碳。来送货的都毕恭毕敬的称呼赵经理。这在山村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不久，老赵叔又出去了，回来后到处招兵买马说在外面包了个盖大楼的工程，那时农村盖房子都是全村壮劳力一齐去帮忙，故而大都会垒墙，一大帮人都跟着他出去了。不久这些人就又都回来了，原来这些人去了后，没人懂图纸，人家的设计方案根本看不懂。人家一看这些人什么专业的设备都没有，砌墙还弄根线绑个砖头吊线，就生疑了，再细看出具的建筑队的介绍信，竟然是先盖了章后填上的内容。人家工程方也倒没难为老赵叔，只是对他说：“赵经理，你们实在是没有这个承建能力，这样吧，你的人来了的，都按天给结算工资，你们回去吧。”老赵叔自然是没给大家工资的，也就付了大家往返的路费。

    老赵叔回来后可没闲着，这年农村承包果园的苹果他大量收购，来者不拒，应承卖出货后付款。但苹果拉走很久了，苹果款却一直没回来。朴实的农村人也没生疑，以为货款就是早天晚天的事。也不好催的太急。老赵叔家里很快摩托车拖拉机都有了，这在当时十里八乡那可是第一户啊。而且第一个盖起了两层小楼房。

    但好景不长，要账的就来了，村里人这才知道，那些东西都是他出去空头支票弄回来的，根本就没给钱，感情老赵叔全是买空卖空投机倒把啊。乡里人都去要苹果钱，老赵叔信誓旦旦:"没问题，钱马上就划回来了，乡里乡亲的，我还会骗你们不成啊。"大家没法，也只好信了。但不久就发现老赵叔举家不见了。给他盖楼房的来要账了，卖木材给他的来要账了，卖煤碳给他的来要账了，卖拖拉机给他的来要账了，总之天天有来要账的。可谁来都是大门紧闭，不见人影。愤怒的人们也只能朝楼房的窗户扔几块石头，砸碎玻璃，实是无可奈何。

    若干年后，人们几乎忘了老赵叔，谁知他又回来了。原来老赵叔出去后还是到处买空卖空，但这法很快就不灵了。人们被骗的次数多了，都有了警惕心，不像刚改革开放那会了，淳朴，好骗。结果是处处碰壁。他又是好吃好喝惯的，钱很快败光了，没办法，只好回来了。当然，邻里邻村的去要账只是没有，老赵叔也不赖帐，承认欠钱，只等有了钱就还。众人没法，也只得作罢。

    如今老赵叔怎么也不肯咽气，二儿子就想是不是老爷子临死前突然悔悟了，也学着外国人想找个牧师要忏悔呢？就对着老爷子喊：“爹啊，您要是想忏悔我们给您焚香，您现在也不会说话了，在心里忏悔完就走吧。”老爷子仍然存着那口气，儿女们可犯了难喽。他们实在弄不懂老爷子到底为啥折腾着不肯离去。

   最后还是老伴颤颤巍巍的过来说：“老头子，我知道你的心事，去吧，到那边去吧，听说那边也跟咱改革开放前一样淳厚朴实，好骗着呢。到了那边后你一定能东山再起的。”还真灵，说完这话后，老赵叔咽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