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晾晒的衣服

子归

文/子归

他在五楼阳台晾晒的衣服
就可知道他的年龄
一只大裤脚笼着他的前半生
那件劳动布的衣袖也短
照顾了东家就照顾不到西家
衣服这两件东西，曾掩护过他
不安分的手臂和大腿
他的想法在衣领上，风也吹不动
上衣纽扣紧扣一瓢奶汁
裤衩装不住一窝葱
空空的荷包没一颗子
许多故事被密密麻麻的针脚载住
没有拉链裤裆是独自享用的地方

裤兜只装着光阴
关不起飞来飞去的空气
有一封未发出去的情书
记载他思念的那个女人的残阳
左面洗白的花纹
可能不属于一个社会
右边起皱的那层布
可能是失踪很久的记忆
他肩背那块补丁
要对支离破碎的生活负责
绝望的衣角
悄悄记下季节的疼痛
风掀动的时候
能看到，一寸一寸的日子
已经脆弱，一洗就完了

常穿内裤洗了没有晾出来
因赌气，又穿在身上
以自己的身温将它捂干
用行动证明自己热情未减
最苦闷的事，是抠出的问题无法求解
但是，人们总能从他
散发出的气味
嗅到泥腥与臭骚
与他晾晒在阳台上的衣物极不相称
2016.8.1.1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