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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font color="#333300" size="4"> 那是15年前的一个冬天,当时,我正在家休产假。他进来的时候是傍晚,室内光线很暗。婴儿刚刚睡着,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声,我刚要去做饭,厨房的门忽然开了,透过卧室的玻璃窗,我竟然看到了电影中的一幕。</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他上身穿着一件肮脏的军用棉袄,下身穿着一件不和时节的灰白色的裤子,脚下穿着一双只有林区的伐木工人才穿的厚厚的胶皮棉鞋。让人惊恐的是他的脸,用一条花格子围巾严严实实的包裹着,只露出两只疲倦却饱含恐惧的眼睛。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尖刀在昏暗中放着刺眼的白光。我的第一反应,他是入室抢劫犯。</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快,拿钱来!”听着他凶狠的略显底气不足的声音,我瞬间就冷静了。因为早已从同事的口中得知:在那个年代,每到冬天,大批外地的民工涌入大兴安岭,到山上采伐,清林。有个别的黑心老板迟迟不给民工结算工资或不按事先讲好的标准发工资。而那些可怜的外地民工们,一旦进了山里。就只能任其摆布,为其效劳,干完所有老板要干的活。等待老板送他们下山。不然,冬天,大雪封山,山场远离道路和人烟。你不识山路,膝盖深的积雪,每行一步都要消耗巨大的体力,不带吃的,喝的,即便不迷山,也会被体力拖垮,冻死在途中,能徒步走出来的人极少。</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看着拿着刀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看到他的狼狈与倦怠,我断定他就是从山场走出来的人,我心里陡生怜悯与敬畏。没有一丝惊恐的对他说:“你能走下山来就是好样的,是英雄。我知道你一定遇到了难处。”我边说边从床上下来,拉开了写字台的抽屉,上面正好躺着200元钱还有些许零钱。是前一天我刚开的工资。我随手就把200元钱放在了桌上,又坐回到床边。微笑着说:拿去吧,先去吃顿饱饭,然后买张火车票回家吧。”他依旧用刀对着我,将信将疑的走到写字台边,快速的抓起那200元钱,装进棉衣兜里。</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此时,室内很安静,只能听到女儿熟睡的呼吸声和墙上时钟的滴嗒声。他用刀指着我向后退,他边退边说:“不准报警,否则,我就捅了你。”我坐在那一动也没动,并乐呵呵地说:“我连电话都没有,怎么报警?”他警觉地扫视了一下我的房间,看的确没有电话,对着我们孤儿寡母,手握尖刀的他似乎掌握了主动权,我发现他的眼光不再那么凶狠了。</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就在这时,女儿突然醒了,婴儿的啼哭,打破了他与我对峙的沉默,我抱起孩子,解开衣服给孩子喂奶。他此时也已退到了门边,就在他要开门出去的瞬间,让我震惊的一幕发生了。他忽然把刀揣到怀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姐,谢谢你救了我,我一定把钱还你。”“不用了,你以后再干活要注意,我就在一中上班,你再来可以找我,我可以帮你找一位诚信的老板。”“大姐,谢谢你!”说完这句话,他推门就跑了。</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片刻之后,我放下孩子,推门出去,他已没了踪影,残阳昏黄的光线笼罩了山峦,苍茫的气氛迷漫在天地间,空中充满了凄迷的情调。我站在门前,一条又阔又直的水泥路一直伸展开去,没有尽头似的隐没在遥远的暮色里,我的心灵被这一片暮色搅的不再安宁……</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记不清过了多久,有一天校长找我,我来到他办公室,他说:“这有一张200元的汇款单,没有署名,收款人;校长。附栏里说;转交给去年冬天在家休产假的大姐。”</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时间流逝,带走我们的欢乐,带走我们的痛苦。记忆中小伙子那跪倒的形象,那矛盾的目光,还荡漾着他年轻时的冲撞与鲁莽,深藏着他的迷茫。由此我就想,千万不要随便去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即便偶尔他的行为很激烈,这个世界上存在坦诚,人人心底都有希望,都在难以隐忍的困难和欺骗中坚守善良。</font></p>
<p><br/><font color="#333300" size="4"> 我一生都忘不了小伙子那躲闪的眼神,在他完全遮盖的面容下藏有的是隐痛。他以一张汇款单的方式升华了自我,超越了沉沦还有法律上所言的罪恶。而我只不过是由个体经验出发,当体会到别人落难时,悲心方油然而生,我不敢枉自说我是悲悯还是纵容。生活中,我崇尚带着情感前行的人。 </font></p><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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