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align=\"center\"><font face=\"楷体_GB2312\" color=\"#003300\" size=\"5\"><strong>明查暗访</strong></font></p><font color=\"#003300\">
<p><br/><font face=\"楷体_GB2312\" color=\"#003300\" size=\"4\"> 郭终于又回来了。 <br/> 抓紧时间!我和老李再一次敲开了郭的房门。 <br/> “有什么事吗?”可能我俩的脸上露出了什么蛛丝马迹来,郭一见我们来就满心孤疑地问。 <br/> 老李给我使了个眼色,我立马会意。于是我单刀直入地说:“郭总,是这,我前天在家,你一个赛似一个急地把我催来,到这一看,什么都没弄好。工地的影子也不晓得在什么地方,我看跑手续好也得一些时日,我家里还有一大堆遗留事都没处理好呢。像他们所说的,在这也没什么事,我在这儿也帮不上手,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况且我的腿伤还有两针没打呢,我得先回去。我想证件你想必也用好了,就让我先带回去,家里还正等着用呢。” <br/> 郭抬起头瞅了我一眼,好像我是个外星人似的,然后极不耐烦地说:“你这孩子是怎回事?!刚来就想走了,你想这儿是随随便便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什么?证件?我都给你说过了,公司已交给水利部了嘛,要什么要!” <br/><br/> 果然不出那俩老头所料,这厮想玩赖。我想自己反正是要走了,不撕破脸皮看是难有结果。于是,我就故意扯着嗓子吆喝道:“老郭,我就知道你会这一招。但我告诉你,我是铁定要走的,你留不住!你什么公司,什么名称?工商登记了没有?你把我们从三门峡哄到京城是什么意思?电话上还说什么人员已进入工地,屁!你骗谁?!告诉你,别给我摆什么经理的架子,今天就把我的证件交出来,你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br/> 他一见不发火了,立刻软了起来:“我说兄弟,你刚来就走,人家会怎样说我老郭?咱们公司是没注册,这不是因为还没拿到工程吗?咱们是委托法人,委托法人你知道么?咱们先不说了,叫我跟老李先出去先说两句话再接着商量,好吧?”说完,他立马拉起老李出了门。我想,他肯定和老李去我们的房间说事了。管他呢,他先跟老李说也行,反正老李也正想跟他摊牌呢。 <br/> 他刚出门,小谷就进来了。看见我气乎乎的样子,他关切地问:“老兄,啥事哩,怎么生气了?跟谁呢?有话好好说嘛!”我知道是老郭叫他来做我的思想工作的,我也不避他:“小谷,说实在的,我想要我的证件后回家。刚才我跟老郭说,他还发脾气。前天电话里跟我们是咋说的?人员进入工地,施工马上进行,缺人缺人,快来快来,马上来,说得多急。到这儿是怎么回事,工程八字没有一撇,工地了乌虚有,证件扣押不给,这不是骗人嘛!” <br/> 听了我的一席话,小谷愣了一下,就笑了:“老兄,你知道,我,我只是个司机,开自己的车,挣自己的钱,我什么事都不懂,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人家郭总老是叮咛我,说‘你什么事都不要说啊’,其实,你老兄知道,我说什么呢?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叫我拿什么说!不瞒你说,人家自己出去办事,从不让我跟,车也不出,车钥匙却总要带走,我的手机也带走,那是不信任我呀。” <br/><br/> 我一惊:“小谷,以我的经验,领导的小车司机,这属于‘身边人员’的范畴,应该是内线,不像你说的啊?” <br/> “屁,什么内线。我知道这个理,可在他这儿就不是。我最看不惯郭总,总是发脾气,一会指使你干这,一会叫你干那,净是无需别人操劳的小事。我知道他是想摆老总的架子,可公司就没几个人,用得着那么摆谱么?!”他愤愤不平地说,“这些时候,人都吃的是什么嘛,总是面条面条再面条。是你们来了之后,才让我领着招待你们的。” <br/> 我一听,有门!从小谷的嘴里兴许能掏出一些实情来。我于是缓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这么说,你们在这儿时间也不短了嘛,伙食也不咋地嘛。” <br/> 我不说不要紧,一说完那句体恤的话来,就彻底打开了小伙子的话匣子:“老兄,你可是不知道啊,我们已经在北京待了好几个月了,都待腻了!要说北京这地方吧,京城重地,风景名胜多的是,应该是人们向往的地方,可跟上老郭算是倒大楣了。几个月了,我们还没去过天安门广场转一转呢,我说这话你肯定不信。不是我们有多忙,忙也行啊,忙中有乐罢。可是并不忙,闲,闲得蛋都痛。可就是不让你出去,总让你候着候着,总是说‘需要你时,可不要让我找不着你’。妈的,有什么事!好几个月了,多长时间了,屁事没有。整天泡在宾馆,看电视,吃吃睡睡,你说有什么意思?!饭也没味,你说成天吃面条,它怎么会有味?!有时我真想对老郭说‘我要走了’,可是我想,咱出来不就是为口饭吃嘛,回到三门峡开出租车又苦又累,一个月还指不定能挣多少钱呢。要不是这,我也早走了,我烦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br/> 他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口吃的感觉也没有了。我想,人要真是情绪激动时,还真能说出意想不到的话来呢。听得出来,他的话语中第一次不称“郭总”,代之以“老郭”;他留京的原因是这儿比三门峡容易挣钱。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信息:一、郭对什么人都隐瞒实情;二、郭经济上捉襟见肘,其力难支;三、别看他自诩为老总,其实是自封的,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合作伙伴和下属;四、这几个属下都各怀心态,没人在意他的所谓工程;小谷也烦他。 <br/><br/> 他还想说些什么,突然,老李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一见面就问:“老郭没过来?”我说没见呀。他说了声大事不好,遂后把我叫出房间。 <br/> 一进我们的房间,他急切地说:“老郭跑了!”我说是咋回事,他说他刚才和郭摊牌,郭说他有点内急就出去了。他在屋里等了一阵子不见回来,就去卫生间找,结果不见其踪影。他又挨着房间找也没有,他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安慰他说,别急,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离京,他会回来的,他主要是怕咱们人走;人走了,他一个光杆司令就演不成戏了。我把刚才和小谷的谈话说给他听,他还不相信,他说小谷肯定和郭是一伙的,怎会那么说呢。我说,那咱们一会儿接着和小谷谈罢。 <br/> 这事巧的很,我刚说要找小谷谈,小谷自己就站在门口敲门了。 <br/><br/> 小谷进门后,坐在老李床边,问道:“出了什么事?”老李瞅瞅我,我点点头说:“你就照直说了吧!” <br/> 老李就原原本本地把我们俩的想法和决定说了,并把郭的反常情况一一说来,并坚定地说,我们今天晚上就走,即使拿不到证件也走,我们家里有许多急着要办的事。小谷睁大了眼晴听,听了以后还劝我们不要太冲动。他笑着说:“你们俩也太着急了,你看咱们这个宾馆住的人吧,都有是炒工程的主,有的在这都好几年了。郭总说‘这炒工程是个耐心活,也是个花钱的活’,有人十几年来什么事不做就专干这活;有的人炒工程炒得家破人亡;但只要弄成一宗工程,那可是个大买卖。听说前些时候,有仨人刚撤,他们都耗去将近十年时间、花去两千多万还没弄成事呢。”听了小谷的话,直吓了我俩一大跳:我就不明白了,这小谷,你是劝我们不走呢,还是吓我们快走呢?不过,我敢说小谷说这绝对是真的,他年级尚小,还没学会编谎骗人呢。他光想着替郭留人,但实际上是帮了郭的倒忙。我们对了对眼色,并不说破他,又从不同侧面面了解实情。 <br/> 我说小谷:“你行啊,郭总给你发工资,又出车租;咱车也不怎么出,挺能划得来的嘛!” <br/> “我就是看到这一点才来京的,”他得意地说,“这年月钱难挣,屎难吃啊!要说老郭都有一个多月都没给我工资和租金了,但我想,都是三门峡人,他家在哪住我一清二楚,真是不中,我回家还可以缠他屋里人要嘛!说实在的,老郭也挺不易的,又是大家的住,又是大家的吃,都挺花钱的。最近他说公司资金紧张,要大家理解些,否则我就又要钱了。咱们还在北京,他姨夫和那位老师还在涿州,不知道日子怎么过呢。” <br/> 我紧接着问:“郭总在北京弄事肯定有实力,那会像你说得那样扣。咱笨想,要想争取国家级的大工程,没有足够的活动经费怎么能行?现在社会兴这个,你说是不?” <br/> 小谷说:“理是那个理,可咱们还没做到要送礼的那个地步呀!郭总说‘手续还不全哩’”。 <br/> 听了小谷的话,我对老李说:“听听老李,手续还不全哩。郭总还说都进工地了,你还问他图纸、合同在哪。” <br/> 老李听后气愤地说:“骗人,纯粹是骗人嘛,这个老郭!我一刻都不停了,我要走。” <br/> 我又问小谷:“不会吧,人家老郭是搞工程的,说什么都挣了不少钱,那是怕你知道罢。” <br/> “屁!我咋会不知道他的底细,除了吹牛啥也不会。这样的人总想摆老总架子,只怕别人不把他当老板看;若有钱,屁股底下早压上了‘四圈’或别克的什么了,还会坐我这辆破车?你想,在京城办事,没辆好车,想骗人都不成!”他狠狠地说,“他呀,有什么钱?山西几个车队的老板听说他在北京搞这工程,都想找点活干,经他那么一吹,就凑些款算支持他罢。近来可能没送什么钱了,前些天有几个山西的找过老郭,在宾馆住了一个星期走了,估计呀再不会来了。我给你们说,老郭都到什么程度了:那次,老郭还给他儿子要了3000元呢。他在电话给儿子说‘爸在北京搞的工程都好了,马上进入涿州工地。现在人手特紧,到时你得放下饭店的活来帮爸的忙,这工程大得很,都快把我忙死了!’吹,净瞎吹!你说,这都没影的事,儿子在三门峡某大饭店做大厨,月薪也好几千呢。你说咱们这养了这么多闲人,你把儿子又哄来做什么?哎,我有时真不知道老郭是怎么想的。” <br/> 小谷越是把事情说得明白,我和老李越是心焦:这都混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末了末了,竟让这厮给糊弄了。这人啊,越是想钱,这钱越是远你而去!我想,这小谷,估计也嗅到什么异味了,要不干嘛把事情说得这么明白。难道他也在我们来之前,对郭说想要离开的话?要不,郭为什么对我们说走这么害怕、这么敏感?噢,我想起来了,郭总是拿着小谷的车钥匙和手机,这是为什么?是质押么?我越想越害怕。<br/><br/> 看得出来,老李的情绪也明显产生了变化。我知道,他比我更急:我的证件暂时不要也不影响工作,而他出门干事最重要的是资质证书,怎么能空手而归呢?!不过,好在一切还不算太晚,一切都彻底清楚了,‘亡羊补牢,犹为未晚’。 <br/> 老李说他心烦,想出去转转,这我理解。我说行,我们即告别小谷出门。 <br/> 我俩绕着胡同转圈子,我有意地向当地居民讯问大栅栏街道办的办公地点、派出所等位置。路上,老李又把问题的严重性做了进一步的发挥:“咱们不想留,看来小谷和那俩老头都想回家,这么说来,老郭就要唱独角戏了。听小谷的意思,郭现在是个有家不能回的主了,若咱们都有走了,他戏唱不下去,势必会流落他乡。既然是骗子,他还要继续骗下去,而炒工程也是他轻车熟路的事,他会不会带上我们所有人的证件,突然出走他乡继续行骗?这样,我们还到哪儿找他呢?妈的,我弄证件容易吗?老郭,你这个孬种!” <br/> 哎,听老李这么一说,是这个理呀!我马上产生一个念头:别让这厮给逃了! <br/> 我赶紧又给老李补充道:“别说他出走,即便是他不走,三门峡那边的几个车队,要是听信他的胡吹,真地把车队开来涿州,那事不是就大了。你想,大型机械车队千里迢迢赴京干活,可是一到,才知被骗,那结果会怎样?那些车主和司机们会把老郭给撕成碎片!人家会误以为咱两个是帮凶,就算不受热症,也被公安部门拘起来,来个慢慢交代。你说到那时,咱后悔是不是就迟了呢?咱现在初来乍到,还算不知情。早早发现隐情,早作了断,于人于已都没什么坏处,你说是吗?” <br/> “是呀!你越说,我心越毛了。”老李沮丧地说,“哎,我都有快没主意了。是这,你说,有什么好注意,咱们趁热打铁,立即行动!” <br/> 望着老李激动的、期盼的眼神,我想,是时候了:得采取非常手段,解决这非常事件才是!我说,老李,现在的情况是,咱们不管如何求老郭都没用,他是有预谋地、铁了心地让咱们留下来陪他唱戏。既然咱们也铁了心离开,那应急的办法也只有这一条了。我给老李如此这般交代后,老李表示全力配合,务求一战告捷。 <br/><br/> 接着,我们有意往大栅栏派出所的那条巷子散步。拐了四五个弯,问了好几个老头、老太太,我们终于找到了大栅栏派出所。 <br/> 大栅栏派出所,一个古色古香的大红门,门口俩大石狮子,看上去挺威严的。门洞下的墙面赫然地写着:“北京十佳基层派出所”的镀金牌匾,正对门的墙上也有江泽民题词。我再看老李时,他眼中似乎有一种发亮的东西要往下淌。 <br/> 负责接待我们的是大栅栏派出所值班民警王警官,王警官是个非常和善的警察。 <br/> 我们进了值班室,屋里还有几个人在里面坐着,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事。<br/> 王警官看我们拘促的样子,笑着说:“坐罢,一看你们俩,就像是外地人。说说,有什么事,要我帮你们的喽。”<br/> 一口地道、舒服的北京话,典型的男中音,加上他脸上那特有的笑,不禁使我们有一种特有的、温暖的感觉。老李说他说不成,让我说。 <br/> 于是,我就一五一十地从前几天、从三门峡开始说起这事,一直说到我们现在的感觉和要回家的念头。他耐心地听完了我的叙述,他笑了。他说:“我先不说你们的事,你们先看看我这儿的一张居民身份证后再说。” <br/> 他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一张大的出奇的居民身份证。我们凑近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副主席某某某”。我惊讶地说了声:“假的!”<br/> 他又笑了,说:“对,是假的。你说,他真敢印这东西,而且还真的有人敢相信这是真的。前几天,还来了一位自称是国家军委副主席的主儿,你敢信吗?京城这地方,大了去了,什么人都有,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可我不明白的是,你俩还算是文化人吧,你们不是有什么工程师、会计师证的什么的。怎么就能被这样明显是骗局的事给蒙了呢?” <br/> 我是无言了,老李还咕嘟一句:“我们都是轻信了亲戚朋友的一句话才来这儿了呢。” <br/> “是呀,骗子行骗就是抓住了人们对熟人、亲人、朋友的信任这个特点来实施的”。王警官一板一眼地说,“假如咱们在街上巧遇,我说我是王警官,我给你找个安全的宾馆,你能信吗?你敢信吗?” <br/> 我答到:“当然不敢信了。” <br/> 他又笑着说:“对了,你不信这才正常,因为你对我不熟悉。可那个老郭,噢,我还没见面的那位,你们怎么就轻易地信了呢?就是这个理,对吧?” <br/> 他又眯着眼说:“说实在的,你说,在京城,在大栅栏,我们派出所能有什么事?净是你们说的这些鸡毛蒜皮这些事。这不,中午我还接待了五拨人呢,都是你们这一类的,其中多数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宾馆的。那个叫什么来着的宾馆?” <br/> 我说:“是饶丰宾馆。” <br/> “对,是饶丰宾馆。这年头打着国家名头行骗子的人多的去了。你们三门峡那,小地方!见识不了许多事,这我理解。你想,‘南水北调’,多大的工程!多少有实力的公司争都争不到手,它能让老郭那样的人去干么?这样说吧,做‘南水北调’工程的公司,人家的老总坐的是‘奔驰’,住的是‘燕莎’。你给我说,你们住的宾馆每天晚上多少钱?” <br/> 我羞得无言,这回该老李说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问了,每晚40元。” <br/> “那么,咱们笨想想,一个干这么大工程的老板能住每晚40元的宾馆吗?反过来说,住了这种宾馆,谁还敢让你做这么大的工程!国家的大项目,要干,靠的是实力、资质。”他温和地笑着问,“我说的你们明白了吗?” <br/> 我俩会意地点了点头。我说,王警官,关键我们现在想回家,而证件尚在他手中,我们想讨回。我们一是回家要用,二是这东西若在他手中,他会祸害更多无辜的人。你能帮帮我们吗?我们也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向你们求助的。 <br/> 看到我们诚恳的样子,他点了点头,和气地说:“关于这身份证,国家法律有明文规定:除公安机关外,任何单位和个人无权私自暂扣、质押公民身份证。我们可以要求他立即归还。可那几个什么证件,如果人家说暂用或报到什么地方,暂时取不出,我们过分要求也没什么法律上的依据。这样吧,你们记一下我值班室的电话,晚上老郭回来后,你就把我的话明确告知他,我想他会配合的!如果他还不肯退回你们的东西,你就照这个号打过来,我们的人会过去教教他相关知识的。” <br/><br/> 我们忙说谢谢王警官谢谢王警官,遂高兴地离开了。 <br/> 老李这回高兴了。他说,这回算吃了定心丸了,有了这个尚方宝剑,不愁老郭不听话。我劝老李不要太乐观,不要过低地估计对手谋算。毕竟在北京,人家是老顾主了;而我们却是被骗到京城的,人家肯定早做有思想准备哩。老李说,哎,幸好咱们一路同行,否则真要被老郭这个货给个个击破了呢。 <br/></font></p></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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