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心眸凝烟

飘叶如蝶

端午，心眸凝烟

??谨以此篇献给外婆

。飘叶如蝶。

昨天，一个朋友发来短信问：“端午有什么安排？”
“能有什么安排？泡网、看书、看电影、听音乐。”
“现在的孩子真可怜！电视、电脑、书本就是他的同伴。”朋友接着一句调侃的话，像小锥子在我的心尖上忽然扎了一下。童年那些关于端午的回忆，散发着淡淡的菖蒲与艾草清香，若一缕淡烟，渐渐凝聚成一幅幅泛黄的老照片，一下子挤满我的心头??
端午的味道，外婆的咸鸭蛋、香包、药草泡澡、爸爸的雄黄酒……
小时侯，并不在乎什么传统节日，只要过节就开心。一年里，记着并盼着的总是与吃有关的节日。那时候不会看日历，更不懂依次盼节日，总会在门前坐着看云看鸟看小人书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句：“外婆，啥子时候吃麻饼子嘛？”外婆必定手里依旧忙着针线活，一面头也不抬地回答：“过了端阳以后。”
“那啥子时候你给我做香包子呢？”外婆最怕我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端阳。”字是越来越少了，耐心还是依旧。
“还有好久是端阳呢？”看起来我已经盼着了。因为我知道，端阳到了，我不仅可以吃蛋黄泡得黑黄流油的咸鸭蛋，还可以戴上外婆从韩大爷的裁缝铺寻回来的各色花布头做的香包。那些香包啊，色彩或艳丽，或庄重古朴，或夸张好笑。香包的形状也多，动物啊，小口袋啊，拨浪鼓啊，兜兜啊，都是那么招人爱的样子。
端阳未到，外婆就会催着爸爸碾回来一包香料，然后赶几里路，到韩大爷家找来一些新布头，一针一线地开始做香包。外婆总能根据布的花色做成大红公鸡、小黑狗、猴子爬竿、猴子滚皮球、虎大王、花豹子等等。我安静地坐在外婆旁边，拣些布头缠在手指头上，自己编些小猫小狗的故事哄自己，常常逗得外婆笑得扎了手指头。
记忆中，外婆做的猴子滚皮球最好玩了。外婆用一小幅土黄色的布头做成猴子的身子和头部，脸蛋和屁股都是由一小幅红布做成的。猴子眼睛用黑毛线拧成结，鼓鼓的。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像极了现在那些沾假睫毛的芭比娃娃。样子好笑得很！皮球由六种纯色的布镶嵌成球，抱在猴子的怀里。那神情，好象生怕别人会抢了它的花皮球似的。猴子肚子和皮球心里都塞满了沾满香料的棉花，鼓鼓囊囊的，显得猴子又壮又肥。
端午这天一大早，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在衣服前襟上挂着香包，跑到我家里来玩。他们的香包每年都是外婆做好，赶在端午前一晚给各家孩子送去的。外婆送的香包，有的是公鸡，有的是小熊猫，有的是小兜兜，有的是红辣椒。每个香包做得形象活泼，可爱得很。当然，连带香包送去的必定还有一样端午必须的东西??雄黄。
端午节，我不贪吃咸鸭蛋，我家也不包粽子。那时候，我也不知道要纪念的这个屈原是谁。虽然妈妈每年都要讲，但是，我记不住。我觉得还是大伯讲的白蛇娘娘的故事好听。
每年过端午，大伯全家人都会到外婆家来一起过节。大伯没有读过几天书，但是酷爱看乡下的折子戏，什么“三娘教子”、“华山救母”、“白蛇传”、“梁山伯与祝英台”，一出又一出，讲得津津有味。我最喜欢听的还是白娘娘的故事。并因为喜欢白娘娘而喜欢了端午节。
端午这天，我家大人小孩都要喝雄黄酒的。只是爸爸和大伯是真喝，妈妈她们只是抿一小口，然后用指尖沾了杯中的酒，弹在身上，嘴里还不住叨叨：“雄黄雄黄，百毒绕道。”然后，用筷子沾了雄黄酒，给我们姐妹几个点在眉心，嘴里也叨叨：“百虫见宝请绕道！”
只要外婆一把雄黄酒端上桌子，我就好象看见白蛇正痛苦地扭曲着身子，艰难地脱去人身，还原她洁白的身躯，向云空飞去。地上，一件雪白的裙衫被风轻轻吹起，飘逸若云。我会傻傻地对爸爸说：“不许喝了！”大伯拍着我的脑袋说：“傻燕儿，故事就是故事，你妈妈又不是白娘娘，你怕她飞啊？”大家一阵笑。我提高嗓音，着急地说：“你们都要相信，女人都不是蛇变的。”大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着回答：“相信，相信！”
午饭，是外婆亲自下厨爆炒腰花、回锅肉、土豆红烧公鸡、手磨豆花。饭后，外婆就会抓来一把干净的菜子壳，使劲擦那口刚煮过肉的大锅，直到那口锅露出黑亮黑亮的本色才罢休。然后，外婆会抱来一大捆青枝绿叶的草啊，树枝啊，说是药王给的百药。那时候，我特别佩服外婆，咋认识这么多药。妈妈说：“古书上记载的：五月五日，竞采杂药，可治百病。”等到大些，才明白，民间百姓总在端午这天出门采百药，大家感念药王勇尝百草的功绩，只要地上长的，什么都是药呢！这天，各家门上都挂着菖蒲、艾草以避蚊虫。外婆家，年年端午，香满小院。
这些草药，外婆总用铡刀一刀刀铡成一寸来长，一半用竹筐装了，在门前的小河里洗净，倒在锅里熬药汤。第一道药水用来给我们几个娃娃洗头洗澡。那略带苦味的清香，经外婆的手，从头上往下淋的时候，五月阳光下，那温暖，那欣喜，那舒服，成为烙在我心上的刻画，历久弥新。第二道药水，大家作下午的凉茶喝。我是最怕吃药的，闻到中药味道就难受。可我一点不排斥喝外婆熬的百药汤。那淡然的、若有若无的苦味，全部缠绵进一丝丝淡雅的清香里，似草香，似叶香，滴滴若露，浅咖啡色晶莹成幼年时的端阳梦。
剩下的另一半，外婆用蔑席晾晒在水泥洗衣台上。她总记得每天翻晒，直到干脆得一捏成渣，就用布口袋收藏好，作以后感冒发热的时候用。其实，自己能用多少呢！外婆说：“布施人吧！”端午，在外婆的百草药里延伸着它淳朴的内涵。
端午，浸润并洗涤着我的心灵。不知道外婆是不是也对端午情有独钟，所以才选择了在端午艾叶飘香的时候离开。
外婆走了，端午还在。只是再找不到那个为我们做香包的人，那个为我们割百草为药的人。艾飘香，思念长！
年年端午，妈妈都会去药铺里买一包雄黄，泡一小瓶雄黄酒，点点洒下思念，洒下对苍生的祝福。
端午又至，妈妈已经用刚买回来的一大把草药，默默地熬着百药汤……

2012年6月21日

飘叶如蝶

闲心若水:清浅的文字，忆及旧事，满满亲情，欣赏感怀美文，问好叶子~
调了下字号，太小会很累眼睛呵~ (2012-07-18 17:36)

谢谢若水！辛苦了！

闲心若水

清浅的文字，忆及旧事，满满亲情，欣赏感怀美文，问好叶子~
调了下字号，太小会很累眼睛呵~

飘叶如蝶

云中一鹤:淡淡的言语，浓浓的亲情，深深的思念，永远的端午。喜欢，问好蝶儿斑斑！ (2012-06-26 12:43)

谢谢一鹤老师鼓励！

云中一鹤

先加亮。其他版主看看有没有加精的意向，可以自行操作！

云中一鹤

淡淡的言语，浓浓的亲情，深深的思念，永远的端午。喜欢，问好蝶儿斑斑！

飘叶如蝶

天高云淡:童年的时光总是那么令人怀念。祝节日快乐 (2012-06-23 13:24)

谢谢祝福。端午，是外婆的忌辰。

天高云淡

童年的时光总是那么令人怀念。祝节日快乐

飘叶如蝶

祝朋友们端午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