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怀念

沉默

       今天是冬月初四，这天是刀绞心肝的日子。一九九四年冬月初四，母亲与我永别的日子，至今离别已是十六年了。这十六年里，我时常怀念我的母亲。想到母亲一生的煎熬。止不住的泪水洒洒流出。      
       母亲勤劳节俭，衣服总千补万缝都舍不得丢。用她的话说“过日子就得细水长流，别今日有酒今日醉。别象有些人今日醉了，明日没了，向人家去借债过日子”。六七十年代，人们都很穷。一年到头劳累，最终倒欠生产队里的钱。我们家在母亲的精心呵护下，每年还分红二百多元钱。队里人们都羡慕我家能分钱。
       自从我懂事，从没见过父亲的笑脸。父亲脾气很歪，稍有不顺就骂我母亲，母亲总是偷偷的掉泪，让父亲骂过够。母亲常说“女人要忍，这是本分”，有一次，我母亲在地理摘棉花，她摘了几大箩筐。那时候我还没棉花杆高。我看到母亲的大腿长了一个很大的疮，母亲的腿都成了瘸子，在地理干活的时候，哎呀哎呀的叫痛。我不忍心，就帮妈妈摘棉花，想帮她摘完了她好休息。妈妈叫别人带信回去。要我父亲来地里帮妈妈把棉花挑回去。
       父亲来到地里威风黑脸的大骂，说我母亲装死卖活，四两都拿不起，还要烦他。母亲就耐着提一大篮子，走路一拐一拐的。大疮被棉花杆子划破了，血从大腿一直流，地上一点一点的血迹。我用哭声为妈妈叫屈。怎么不快长大呢？好帮妈妈挑棉花。妈妈就不会让父亲骂了。母亲牵着我，时而放下篮子，边哭边为我摸泪。路人看到都为我母亲抱不平。
       母亲总默默的干活。重活涨活总是抢先干。那时候集体制，在队里劳动。按个人劳动奉献评工分。母亲总是被评为一级劳动最高分（十分工）队里人在一起劳动。时间长了总爱说是非话，可我母亲从不得罪任何人。母亲总是低头做人。谁都说她好。
       我看她在地理干活，边干边模自己的头部。我就知道她头疼。因为她经常发头痛。我赶紧去模她的头，很烫，母亲发烧。她安慰我说“没事，过阵子会好的”。感冒小病之内的。她从不看医生。舍不得钱。那时候医疗站看病只要五分钱就够了。为了节省五分钱，她都更撑着。所以，那时候人人缺钱。我们家在当地算的上是富有的。
       自从弟弟的出生，给我们家带来了生机，父亲慢慢的有点笑容。稍稍的对母亲好点了。我很高兴。好景不长。
       母亲真命苦。弟弟高中刚毕业。二十岁的弟弟就得血癌去世了。人财两空的父亲发疯似的整天骂母亲，母亲使劲的撞墙自杀，我抱着她泪与血流一地。那时我已经出嫁，不得不回来守在他们身边。父母颗粒不沾，哭声不断。日夜不眠。人家来劝解父母说“你看儿子已经走了，你女儿又是双身，你们要为女儿想想，你们整天粒米不沾，就不怕女儿在出什么事吗？她一个孕妇能这样饿吗？”这句话才提醒了母亲。母亲说；“去做饭吧，孩子”。我做了饭，送到父母面前，对父母说“如果您们不吃，我也不吃”。母亲看着我，眼泪和饭一粒粒的往嘴里送。看着母亲吃一粒，我吃一粒。母亲不吃了，我也不吃。那小半碗饭几乎花了几小时才吃完。
       有时候稍一眨眼，母亲不见了。赶紧找。常常半夜从弟弟墓地里把她找回来。真不知道那种日子是怎么熬过来。当时真想一死了之 。脑海里时时回放着弟弟临终前的遗言“姐姐，这半年来你一直为我伴着，对不起了，我不能尽孝了。父母就靠你了，假如有来生，我变牛变马报答你......”看着弟弟上气不接下气的反复叮嘱。我的心都碎了。那时候弟弟医债好几千元。在当时是天文数字。父亲整日的骂，那种日子母子俩如坐刀尖。
       我女儿出生后，母亲稍微缓解一点。父亲任然骂声不断。母亲就哭。女儿很乖，八个月就会说话。看母亲哭，就用小手给奶奶摸泪。一个劲叫奶奶。可怜了我的女儿，那么小就扯进那种哭声炮火连天的环境。有一次外面的人问女儿姓啥，女儿看看爷爷奶奶，很乖巧的说姓肖。她怕爷爷奶奶伤心，爷爷常常骂奶奶是孤老。说跟人家照顾孙子。因为孩子没跟我姓。孩子的爸爸在房间听女儿说肖，就跑出来照女儿头部几巴掌，打的我女儿呱呱的哭。母亲用瘦弱的身体护着我女儿，泪流满面的说；“你要打孩子，就打我吧......”为了安慰父母。后来我们交计划生育罚款八百，我儿子出生了。争姓的问题才解决了。
       我的两个孩子是在母亲身上滚大的。由于要还清弟弟医债。我不得不日夜拼命的干活。那时候一天工只能分得五毛钱。几千元的债务十几年也难还清。因此，我白天参加队里劳动，晚上做刺绣童装熬到转钟几点。可累坏了我的母亲。两个孩子跟母亲睡。一会儿这个醒了。一会儿那个饿了。半夜母亲起来 做米糊喂孩子。我只当是在家的儿子。孩子的爸爸当然就是娇媳妇，理所当然要休息好的。当我来回武汉之间进原料，有时候几天未归，母亲无微不至照顾孩子。我出去上货每个小卖部。那时候有个自行车就很不错。我靠自行跑遍南北东西数十里程，有时候半夜才回。母亲一腿一个孩子抱坐在门前等我回来，然后在为我去热饭。再累，有母亲真好。
       通过几年的奋斗。终于还清了队里的债务。孩子终于走进了学校。我们去街上承包了一个商店，很忙。没时间顾及孩子。母亲依旧照顾孩子。儿子小学快毕业了，进入升学冲刺，老师也为了升学率高，因此，要毕业班住校补课，有一次，半夜刮起冷风，母亲担心孩子第二天起来冷，因为儿子忘了棉衣。母亲睡不着，半夜起来拿着衣服去学校。学校门关着，她就在校门口等了几小时。直到老师下半夜出来小解。她才把衣服给老师带进去孩子。学校离家有三公里路。母亲回家时天刚刚亮。有谁能做到这样呢？可见我母亲的善良、责任感如此的强。孩子们的学校离家远，老师规定八点得正时上课，因此，母亲每天天不亮得起来为孩子做早餐。天天如此。儿子常对我说:“我以为天下奶奶都那么的好，原来不是，某某的奶奶就没有我的奶奶好.....”因此，在学校里，老师命题作业，要学生写父母。我两个孩子都以奶奶为素材。
       两个孩子将进高中和初中。终于熬到头了。孩子在学校寄宿。心想母亲可轻松些了。谁知她积劳成疾。当我把她送医院检查时，已经是肺癌晚期了孩子都埋怨我“什么生意鬼意.....”，当误了治疗时间。没能挽回母亲的生命。本想奋斗的脱贫了。就好好孝敬老人家。谁知她那么早的离开了我。这使我终生的内疚。我恨自己，犯了不能饶恕罪。有时候想起，就自己打自己几巴掌。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写不下去了.......

松风吟月

感人！伟大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