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新的诗美 2.24
早上看《锵锵三人行》时，突然想到这个题目。为什么呢？
节目谈的是不久前发生的天津爆炸事故，嘉宾梁文道提及“多难兴邦”一词。因为有了网络，现在和政府唱反调的声音渐渐多了起来。包括我在内，很多人都有点反感多难兴邦这个词。本来，一个词不管正面反面，只要运用恰当，便无问题。问题是“多难兴邦”这个词用得有点太多太滥了。
我们的政府总习惯性地说：灾难可以凝聚人心，可以使一个国家和民族走向坚强，走向强大。可是，这样的声音或者表述一旦成为主流，则其他的声音势必被遮蔽、被削弱，势必不合时宜。然而，除了这种正面的宣传和鼓励，我们难道不该问问，这些事故是怎么发生的？我们事先做哪些工作可以预防它们？这些代价是必要的吗？“多难兴邦”，不好的不是这个词，而是这个词被使用的度，而使用者当然是人。
诗词发展至今，已有两千余年，经过历代无数作者的努力，在诗词的王国，已拥有众多写作的范式。当然，一种确定的范式自有它的美。然而，正如“多难兴邦”一词被滥用一样，我们是不是也要警惕目前有许多诗词写作范式正被滥用，以及我们应该如何避免？
打很久以前，诗人描写农村，多是一派清宁祥和，描写牧童，多是竹笛在手。我最近就在一本今人的诗集里就看到这样一首七绝：
乡村即兴
牧归牛背一声箫，吹落斜阳水上飘。任是鹭鸶衔不去，半湖红拥绿杨桥。
一眼看去，其他不论，我对第一句的评价是：积习未除。我们当然承认，这样的写作范式有其美妙之处，然而正如我在《残荷诗话》中所说：“当你尽情吸着花生剥开壳后的清香，不要忘记，你的手上还有满把鲜活的泥土。”太多的人只闻到清香，而对手上满把的泥土视而不见。然而在我看来，带着泥土的花生，或者才是更本真更鲜活的生命。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我尽管愿意相信有许多农村仍然如传统一般祥和美好，但无可否认，有许多农村的现状与诗人桃花源式的想象大相径庭。我出生于农村，对农村的过去和现状都有相当的了解。在我看来，农村这二十多年的变化是极其剧烈的。面对这一变化，我选择的书写方式是直面和不矫饰。试看：
还乡二首
老村虽在已无哗，四顾人迁败壁斜。我母水车纷踏地，陂塘枯剩一丛花。
忆流萤出晚风，收工人萃月明中。不知几时屋灭尽，只见十年庭院空。
还乡见村人移居几尽
迢递高城楼似山，鹧鸪响处几人还？乡村五月多闲地，伫看儿童滚铁环。
在城市变得越来越庞大、繁华的今天，农村则在不断地凋敝、缩小，与之伴随而来的是田园的荒芜，自然生态的恶化，与农家子弟的“离去”。我们的诗人为何看不到这些呢？还是看到了，但仍愿意沉浸在可供小憩的往日的美梦之中呢？
与此形成巨大反差的是，尽管当下绝大多数诗人都住在城市之中，但仍只有极少人愿意抒写城市。城市真的没有诗意吗？就个人创作体验来说，绝对不是。试看：
写民工休息镜头的《民工》：
了却尘餐更底思，一街烟烘乱蝉嘶。行人凭说空调病，自觅凉阴睡片时。
回家路上看到的镜头《归家题所见》：
通衢车影舞飙尘，巨幅名模广告新。牵出长裙红一角，站台同是欲归人。
坐公交车时看到的《车上》：
一黄飞处一车随，飘荡公车载梦移。小巷乍停闲一瞥，雪衣人立发齐眉。
堵车时的所见与感想《堵车口号》：
千灯闪外籁愔愔，回望高城幕影深。谁向长街搓一线，天东不系月如针。
听来的菜贩子的故事《闻人讲某摊贩事》：
旱涝随时价涨高，驻摊虽讲亦难调。频年买惯识孤寡，随例甘蓝减五毛。
某个车站候车时的故事《五一收假候车题所见》
门贯游鱼队似龙，满厅鴃舌语喁喁。空明泼翠玻窗处，一女斜包挎小熊。
地铁上的见闻《地铁口号》：
划指低眉各不言，片花神曲递喧喧。一车秋水如辙鲋，跃跃微澜微信圈。
驳杂的城市有什么不能写呢？有鉴于此，我后来又写了一首绝句表示我的感慨：通衢车乘日纵横，来既如云去不能。触目自殊材料异，诗家犹厌说高城。
清代著名诗人赵翼曾写过《论诗》五首，其一是：满眼生机转化钧，天工人巧日争新。预支五百年新意，到了千年又觉陈。今日的城市给我们呈现的，难道不就是满眼生机和人巧日争新吗？明确并直面这一现实，勇敢地抛弃陈旧的写作范式，轻装上路，我们才有可能创造出无愧于这个时代以及这个时代孕育的复杂心灵的诗歌。而这样的诗歌将被历史记录，并让后人起敬与不断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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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4 13:5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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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2-25 13: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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